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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警察同志, 你们这是干哈, 丽云身子才好一些。”张母把张丽云紧紧的护在怀里，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但也晓得警察是不随便铐人的，只有犯事的人才会用上手铐。</p>

李大有被带走的时候头上扣着流氓的帽子, 是罪犯。这会同样的手铐铐到了丽云的手上，张母又惊又惧。</p>

二妮子怯怯的躲在张父的身后, 她不像之前一样蜡黄瘦弱着小脸, 虽然只有短短一周，但脸上稍稍有了点肉, 气色也好了些, 小娃娃并不晓得发生啥了, 但也在下意识害怕，哇哇的哭了起来。</p>

张父：“警察同志, 你们把丽云拷咋回事，这全是李大有害的，你们要找丽云问话都已经问过好几次了, 咋……”</p>

“什么问话，张丽云污蔑男同志对她耍流氓，胁迫人钱财, 性质恶劣, 我们是带她回去接受调查的。”警察的态度公事公办，一点也不客气，他们真算是开眼界了, 张丽云看着娇弱可怜，又是读书人，心眼却忒歹毒了，装模作样的本事用炉火纯青来形容都不为过。</p>

“啥？！”张父一脸的愕然，咋成了她闺女耍流氓了，但他猛的想起，丽云说的让李家拿出一万块私了的事，难道李家拿这事去告派出所了。</p>

“你们胡说八道，我家丽云一个女娃咋对人耍流氓，明明是李大有欺负丽云，你们不去抓李大有，来抓我女儿，还有没有天理了！”张母破口大骂，骂得斩钉截铁的，不过她心里却莫慌的厉害，她紧紧的抓着自个的女儿不让警察带走。</p>

几个警察一脸的不耐，一样是抓人，抓李大有的时候，李家的人虽然哭哭啼啼，但谁家人被铐进派出所不担心难过，可人该配合配合，也没这样鬼哭狼嚎，李月秋同志还给了他们调查的方向，没有胡搅蛮缠，这么配合的加害人家属也是头一份了。</p>

上级领导也因此对这件案子特别关注，现在，受害人和加害人两厢反过来了，换了对象抓，张家整得死了人似的，一点也不配合工作。</p>

同样是没读过书的泥腿子，李大有父母也不识字，这差别真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说不干亏心事的人是不怕跟他们走的，干了亏心事了人就害怕跟他们走一趟了。</p>

被张母护住的张丽云哭的泣不成声，呜呜咽咽的摇头，“我，我没有，我没做。”她带着三分真七分假的哭泣，唯一的三分是被手上沉甸甸的手铐吓得怕了。</p>

明明该是李大有被抓进派出所的，她是受害人，她肚里的孩子都没了，为什么要铐她，她微微蜡黄的脸上血色褪尽，呈现病态的泛白，哭的不能自已。</p>

这副模样要是在几天前，见了的人都会心下可怜她，但现在，警察同志看了只觉得膈应，盯着张丽云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果然，犯罪份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露出一丁点的马脚。</p>

那个曾经带张丽云去省城医院的女警察，实在忍不住了，去省城那天大雨瓢泼，她为了把人照顾好，自个掏腰包买了吃的给张丽云吃，也是同情她的遭遇，车开到半夜，张丽云要下车去方便，她跟着去，让张丽云找个不要离车太远的地，跑太远不安全，而且有她给人放哨，不会让人偷看的，但张丽云非说怕被人看，硬是走到山坡那方便，她当时心里就有点害怕，害怕人出事，结果张丽云滑倒从山坡上摔了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p>

因为这事，她几乎天天都在做梦，内疚自己要是把人再看紧一些，人就不会出事，这么些天她找了红绳栓手里也没睡安稳。现在看张丽云的嘴脸，她跳了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张丽云，你再装，指鹿为马也就你这样了！我们都调查清楚了，李大有那方面根本就不成，他不成，怎么可能让你怀孕有孩子的？！”男的不成，女的还能怀孕，真当他们警察是蠢东西，随便忽悠？</p>

张家几个人因为这话双双愣住，李大有那方便不成？！——那玩意不中？这咋可能？</p>

张母第一个尖叫起来，“这不可能！李大有，他，他……”字到嘴边再也说不下去，却是把怀里的张丽云护的更紧，她知道如果不可能，警察是不会来抓丽云的。</p>

张丽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殆尽，她浑身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眼瞳中堆砌的美梦顷刻幻灭，她从张母的怀里挣脱出来，抓住女警察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点希望，“你，说什么？！”</p>

***</p>

李大有在派出所被铐了好几天，他也不晓得到底是呆了几天，这段时间他见的最多就是警察，刚被抓来的那天，他就挨了打，犯了“流氓罪”的坏份子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待遇。</p>

不同的警察同志接连都在问他同一个问题，让他把做过的事全都交代，坦白从宽，能得到宽大的处理，判刑也会相应减轻一些，可让他坦白啥，他就是谈了个对象，掏心窝子的对人，谈不拢就分开了，他什么都没做，要坦白啥。</p>

警察孜孜不倦的找李大有问话，李大有除了说我没做过，别的话一句都没说。</p>

他真的没做过，没啥可说的。</p>

他被关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囚室里，囚室四周是刷白的墙，有一道小小的窗子，能看到外面的一棵树，这囚室明明比家里他的屋子大很多，但他就是喘不过气来。</p>

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甚至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警察来时会响起声音，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每天都是呆呆的盯着窗子，看窗外的树随风落下叶子。</p>

他在想他是不是要死了，还是会被劳改一辈子，他曾经远远的见过一个劳改犯，是被派出所的人带出来放风洗澡的，村里有个大水池，一到夏天不少汉子都会去滚个凉，那天，水池附近都不让人靠近，他当时挑着柴禾，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留着个光秃秃的脑袋，一双眼眸里没有任何热情，像是大火烧灭后的静寂。</p>

他以后也会是那样吗？那他爸妈以后谁来照顾，爷爷年纪大了，月秋一个女娃还没成家，以后他不在，可怎么办。</p>

到最后李大有难受的蜷紧了身子，双手无力抓着脑袋，缩在囚室的角落呜呜的流下了泪。</p>

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和张丽云的种种，一幕幕的在他脑里闪过，他恨张丽云，更恨自己，月秋早挨他说过，张丽云不是好人，是他犯蠢犯傻。</p>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几天，他突然听到哐当的声响。</p>

“李大有，醒醒！醒醒！”警察同志推了推角落的男人，这人被关进来不吵不闹，每天送过来的食物也不碰，怕人出事情，警察提高了声量，“李大有！有事没事？赶紧醒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