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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杳跨进庙内,大半人都是生面孔,为他须臾而至大惊失色,在神像前焚香祷告的叔贲默却习以为常,朝着仲杳惊喜交加的作揖禀报。
仲杳进门就看到了,地上跪着个倒绑双手的富家翁,肥头大耳,神色惨白,不正是叔天朗?
“是诸位兄弟叔伯弃暗投明,把这厮绑到了贯山来请罪。”
叔贲默招呼着那些生面孔来见礼,都是之前团结在叔天朗身边的叔家人,个个既惶恐又尴尬,也有笑得灿烂乃至谄媚的,都口称侯爷,姿态卑微异常。
叔贲默也很实诚,对此事来历并无隐瞒:“在此之前,叔天朗的家业已被郡守抄了,能把他逮来贯山,恐怕也是那庞郡守的意思。”
仲杳点头,不是恐怕,而是确定。那庞定邦还有前账没算,又把几万流民赶来了贯山,官面上交代得过去,终究又狠狠得罪了他这个新晋博望侯一次。把叔天朗送过来,也算是小小补偿。
可惜,送来的是叔天朗而不是仲至重,那个仲家叛徒,恐怕已跑到百国之外去了。
仲杳温言安抚了“弃暗投明”的叔家人,要他们在贯山安心过日子,同时重申叔家庄园是叔家财产,并不会剥夺。叔家人只要在贯山安分守己,不管是求富贵还是修超脱,都有广阔空间。
至于叔天朗的处置,仲杳也不为己甚。这叔天朗自始自终就不在他的视线里,其人只是靠着一缕野心成事,没什么特别的长处。现在没了势力和羽翼,更无害处了。
“勾结外人祸害贯山,无数死伤皆由你而生,本是死有余辜……”
仲杳悠悠的道:“但念你聚拢叔家血脉,保住叔家元气,也算间接有功于贯山,就罚你此生侍奉水伯。”
再对叔贲默说:“把他交给庙厅执事,待训导之后,再到水伯庙来当庙祝。”
叔天朗软在地上,叔家人再齐齐拜下,谢仲杳不杀之恩。
老实说杀叔天朗,叔家人也不会有谁说话,不过看在叔贲华的面子上,仲杳决定放他一马。而且当了庙祝,等叔天雄恢复神识,知道这弟弟干过的勾当,还有得叔天朗罪受。
“对了宗主,我们兄弟等人,还有要事禀报。”
处置了叔天朗,不仅叔贲默,其他叔家子弟的脸色也好看多了。叔贲默又提到另一件事,其他子弟踊跃发言,向仲杳禀报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
渚国称王……
渚国就在岱山之南,是占据古渚州大半,带甲百万,是摩夷洲中部数得上的大国。
就在五月,贯山还没办同道大会时,渚国出兵东进,一举扫平周边数十小国。又与另一强国崇国决战,败其八十万大军,坑杀俘虏三十万。不仅占了整个渚州,还踏足古崇州之地,已成王霸气象。
到了六月,渚国边疆稍稳,国主便称了王,据说正筹划岱山封禅,由王晋帝的大计。
渚国崛起,也让还在观望风色的若干强国纷纷动手,现在东北、西北、东南三面都有强国称王。渤王、兰王、琼王,三王与渚王并称四王,争龙大戏,已经正式开场。
叔家子弟自各国宗门而来,消息自然灵通得多,四王崛起之事,仲杳都是头一次听说,也是相当震动。
摩夷洲的历史进程,感觉开始加速了。
“当此之时,我们贯山该如何自处?”
有来自中部,靠近渚国的叔家子弟两眼发亮的问:“难道真的甘心附从杜国,为其做称王争霸的棋子,让贯山人的血无谓白流吗?”
这是个野心家,可惜好高骛远,也不看看贯山的家底。
仲杳沉声说:“争龙令是个大旋涡,我们贯山自己投进去,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那个叫叔贲鹏的年轻人目光黯淡下来,接着仲杳又道:“但我们贯山人也决不为王前驱,去做铺垫帝王霸业的石子!我们贯山,该有贯山自家的去处,一切以贯山安定繁荣为先!”
仲杳说到了岱山之行,让叔贲鹏乃至叔家子弟们都安心了许多,这位少年侯爷至少不是对时势一无所知,只想守在贯山坐看风云的愚人。
百万兵甲的对战,就算是金丹真人,都已无力左右战局。贯山想要在这乱世中自保,只能先牢牢抱紧岱山以及杜国这两条腿,同时又不能被当做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仲杳下意识想到了仲至正的建议,自己晋升山神,看来是唯一的出路。
可要晋升贯山山神,就得解决原本的贯山山神,而按敖盈盈和紫萝姐妹俩的说法,那位山神身陷魔魇,还不知是敌是友。
眼下并不是深入魔魇的好时机,也只能先去杜国和岱山走一趟,拿到两方的支持,而后再图谋这个神位了。
理顺了思路,仲杳暗叹,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神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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