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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上元当晚京中那么大乱子,不用看江府,拓跋铣也知道大梁内乱将起。胡人兵马年前就在安城外集结,此时不攻,何时再攻?
黄家没人反,没准听说西北胡患,趁此机会就反了。更何况现在黄家已经有人喊了反,拓跋铣不得上赶着欺魏塱一个左右为难。
京中消息飞鹞传书昼夜即可到胡地,胡人又一直和江府有往来,说不定早就将京中局势递了出去,只等黄府火起,那厢安城就搭起了云梯。
这两日晴好,一路人马不停,文书赶到京中,可不是就该今儿个到么。
从来军务紧急,驿站换马别有章程,对朝务稍有了解的人一看即明。是而薛凌前日便交代了逸白在驿站外着人盯着,盯的就是有无急报进京。
本来只是盯安城,昨儿昭淑太后闹那么一出,索性连开青一起盯着了。早间人才过驿站,壑园的人立即放了信烟,城都没进,逸白就知道人已经到了。
看天色已明,他自不敢怠慢。本该将消息告知薛瞑即可,念及薛瞑与薛凌男女有别,不能及时传达,特叫了个小姑娘往薛凌睡床处走了一遭。
这会子魏塱与群臣在朝上愁眉不展,薛凌坐在椅子与逸白笑笑闹闹调侃着皇帝会如何收场。
是把李敬思砍了给黄家赔罪让他们别打了呢,还是哭爹叫娘求着拓跋铣暂且退兵以和为贵?
两桩猜测都不是魏塱的性子,且天家颜面也不许他这么做。薛凌拉开桌下暗格,里头砂糖做的兵符横七竖八摆了好些。
她欢喜如无忧稚子,问逸白司天监的主事是谁。许久前还说是群饭桶呢,现儿觉得那群蠢狗该有几分真本事在身。
今年岁寅甲子,万物剖符,是有兵祸天灾。
逸白也作调笑玩闹,说是与司天监的柳大人当真有几分交情。只最近恰逢他春风得意,估摸着不太好请。但姑娘若是真想问吉卜凶,翁大人也是一把好手。
薛凌手脚没停,翻箱倒柜将藏在暗处的黄靖愢手稿尽数搜了出来,里头还有几张盖着黄靖愢小印的白纸。
掂量了一样,薛凌站起将东西在逸白面前一扬,道“这东西以后都用不上了吧。”
逸白道“是,别无它用了。”
薛凌转身往炭盆处去,熟练将东西塞进里头,火光大起,安城城墙上有卒子中箭坠落。人生痕迹,和黄靖愢一样,正在快速消亡。
逸白退出,薛凌又写的一张,顿笔之间,看窗外溶溶雪色里,是鲁文安龇牙咧嘴的叫“春天不好啊,春天担惊受怕。”
春天怎么不好了,春天原子上花开一片,怕个啥。
他说最怕胡人春天过来,你秋天过来,是吧,糟蹋点,总还能剩点。春天过来,那就是春耕没了,种没了,这一年可不就全完了。
你可别以为就几座城的春耕,你不得从别的地儿抠东西来养兵啊,那别的地儿也落不了好是不是。你别看我怕,你爹也怕,比我还怕。
那些胡狗最喜欢春日南下,春日马凶啊,嚼了一冬干料,吃点青草叶子不要命的跑。哎呀,这些事,说也说不完。
是说不完,不等鲁文安说完,她就要急着嗤之以鼻,爹怎么可能怕呢。可这会,她想起四年前,薛弋寒横眉冷脸,连喘出来的气儿都是冷的。
他说社日正值春耕,无论如何战事不得起。
她续笔,壑园来添茶的丫鬟偷眼看这姑娘边写边笑,想是极开怀的。
她笑,薛弋寒原来真的怕。
怕就怕吧,反正她不怕,妈的,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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