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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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div 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 无相大惊，连忙拜倒在地，道：“禅师饶命，小人也是苦命人啊，不得以才扮成僧侣躲避租庸，因为口齿不清，总被人瞧不起，才说自己是新罗王子，求禅师不要揭穿小人。”</p>

老僧摇了摇头，缓缓道：“你还没说实话。”</p>

无相没想到他这般神通，目光看去，见他宝相庄严，惊为天人，只好小声地从实招来。</p>

“小人一开始确实没想救圣人，只是看他说话很有架势，想让他与小人一道化缘……一道行骗。后来，才知他是真的。”</p>

“阿弥陀佛。”</p>

老僧转向英干。</p>

英干无奈，只好道：“小人确实不是贵寺的僧人，只是在秦岭时看他二人身上颇有值钱的物件，便说自己是益州的僧侣，给他们引路。”</p>

老僧道：“言未尽其实，贫僧如何度你？”</p>

“是。”英干只好低下头，继续道：“小人原本是想偷偷药了他们，好拿走他们的财物，后来没想到……真是圣人。”</p>

老僧目露悲悯，缓缓道：“你们可想过，圣人聪慧，早晚将看出你们的妄言，到时性命何在？”</p>

“恳请禅师饶命，千万不要告诉圣人了。”</p>

无相、英干磕头哀求了良久，抬头看去，只见老僧闭目养神，似乎已睡了过去。</p>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流，已起了杀意。若是将这老和尚杀了，也许事情就不会败露出去了。于是，他们不停向对方努着下巴，示意对方去杀。</p>

到了最后，见老僧佛法高深的模样，两人终究是不敢动手。他们因贫贱所迫而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心地却也不算恶。</p>

终于，老僧睁开眼，缓缓道：“蔽寺不必扩建，贫僧却想往天竺求《大毗庐遮那经》及《梵夹余经》，你二人可愿与我一同前往。”</p>

“这……我们救了圣人，可是要享荣华富贵的。”</p>

“一边是佛法大道，一边是圣心难测，你们自己选吧。”</p>

~~</p>

数日后。</p>

李宓面圣时说起了一桩小事。</p>

他把一份僧侣名册递到了李隆基面前，道：“陛下，臣发现，大慈寺的度牒里，并没有英干禅师……”</p>

“你查他做什么？”李隆基不悦，脸上不动声色，反而带着些笑意，淡淡问道：“查朕的救命恩人，你可是怀疑朕是假的？”</p>

“臣不敢！”</p>

“你要朕如何向你证明朕是朕？”</p>

“臣有罪，臣绝无此意。”李宓却依旧放下手中的僧侣名册，道：“臣只是担心陛下安危。”</p>

“爱卿误会了，朕与你说笑罢了。”李隆基摆摆手，道：“放着吧，朕会看。”</p>

没有高力士在场，他感到非常不方便。少了宦官在其中，很多话只能由他亲自与臣子说，失去了转圜，连说笑都很不恰当。</p>

待李宓走后，他还是拾起了地上的册子，看过之后，目露疑惑，招来了崔圆，吩咐道：“你去查查。”</p>

崔圆拜相，想的是兴复天下，正忙着兵粮账册。没想到还要为圣人做这些小事，但李林甫、杨国忠一向也是围着圣人转的，只好领命。</p>

此事若是他发现的，他不会主动说。但既是圣人要他查的，只过了七天，他就查得一清二楚。</p>

“英干禅师是个假和尚无疑，本名殷一十，是绵州的一个盗贼，犯了大案，往北逃了；至于无相禅师，臣派人悄悄试探过，他并不会说新罗语。”</p>

李隆基沉默了很久，他一辈子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刻却是控制不住那种颓态。</p>

“把他们押来。”</p>

他用的是个“押”字，杀机毕露。那两人的救命之恩，在他看来成了嘲弄。</p>

崔圆有些意外，原以为这只是一桩小事，陛下不会深究。于是此时才派人去捉拿那两人。</p>

之后，得到的回报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p>

“禀陛下，他们昨日已经走了，与智诜禅师去天竺取经。”</p>

“走了？”</p>

李隆基勃然大怒，问道：“这就是大慈寺的守备？几个大活人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你却不知？！你置朕的安危于何地？！”</p>

崔圆顿时汗颜，拜倒请罪。</p>

他骤登高位，又是在这混乱的时局当宰相，蜀郡也没有多少官员可以帮忙。虽然满腔壮志要力挽狂澜，可确实是力不从心，焦头烂额。</p>

“朕不会再住大慈寺。”李隆基终究是不信任佛门，深觉不安，当即做了决定。</p>

“臣请陛下至玄中观暂住。”崔圆道：“玄中观离剑南节度使行营不远，更为安全。”</p>

“玄中观？”</p>

李隆基喃喃着这个名字，一挥手，道：“安排吧。还有，遣快马把人追回来。”</p>

“遵旨。”</p>

崔圆擦了擦额头，匆忙告退。</p>

李隆基独自待在屋中，忽然觉得无比孤独。</p>

他想起走过秦岭的一路上，每次遇到险道，无相都会背着他，想起英干会在滩涂上支起柴火熬粥，他们也曾打猎，烤了肉却说自己是僧人，不能食荤，但为了他破戒杀生了。</p>

狗屁的破戒！</p>

一阵响，李隆基猛地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推倒在地，眼中杀气毕露。</p>

他必须杀了他们，他无法忍受自己被这么拙劣的谎言蒙在鼓里。</p>

可实际上呢？他已经被无数谎言蒙蔽了十年。</p>

他说“朕十年不出长安而天下无事”，自以为英明神武其实就是狗屁……想到这里，他颓然跌倒。</p>

~~</p>

一道红光忽然降下，落在了玄中观与剑南节度使行营附近。</p>

有人连夜循着光亮找了过去，挖到了一块石头。</p>

~~</p>

“陛下，陛下！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p>

天色才亮，卢杞有些激动地拜倒在李隆基面前，将一块质朴天成的玉石双手呈上，激动万分。</p>

今日已有美婢在，上前接过，将玉石递在李隆基手上。</p>

他眯起老眼看去，见上方有几道天然形成的纹路，分明是两个字。</p>

“天回。”</p>

李隆基喃喃念着这两字，沉吟道：“何意啊？”</p>

“天回，天回。”卢杞也是思索着，之后恍然道：“臣以为，该是‘天子回銮’，陛下至此，一定会很快平定叛乱，回銮。”</p>

李隆基点点头，明知这是地方官员安排的，却不宜破坏了这种吉利，遂抚须大笑道：“天佑大唐，传旨，将此地改名天回。”</p>

“遵旨。”</p>

卢杞才领了旨，便听说远处有驿马奔来。</p>

如今这个南京朝廷初立，他们最是关心各地的动向，第一时间便召驿使上前报信。</p>

“捷报，捷报！王师已击退叛军，守住长安！”</p>

然而，十分尴尬的是，那驿使是关中派往各地报捷的。他出发之时，崔乾佑刚刚从长安城下退走，而他一路狂奔，此时还不知圣人已到了蜀郡。</p>

当他不停喊着捷报，被领到李隆基面前时，自然不认为这是圣人。非但不行礼，反而道：“你们蜀郡的官员太容易被骗了，圣人就在长安，怎会在此？！”</p>

李隆基自是不会与这等小卒一般见识，当旁人怒而问罪，他反而摆摆手，赦免了这驿使的罪，详细问了长安城的情形。</p>

待得知薛白请回圣驾，带着高力士、陈玄礼、杨玉环回京，他的眼神中就闪过愠意。再听得那“圣人”昭告天下，平反三庶人案，封薛白为北平王，那股愠怒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p>

“恭喜陛下！”</p>

忽然听到这一句，李隆基从思绪中回过神来。</p>

李宓一脸喜色，禀奏道：“正应了‘天回’之祥瑞，太子殿下守住了长安，陛下很快便回銮了。”</p>

他驻守蜀地，镇压南郡、防备吐蕃，在军务上做得也许不错。可显然不是一个擅于揣测圣意之人。</p>

李隆基心中不喜，已生了罢免李宓之心，却是点了点头，淡淡道：“朕至南京，为统筹兵马粮草，使关中破敌。回銮不急于一时。”</p>

挥退这些不识圣意的臣子，他只留下崔圆、卢杞，问询他们对事态的看法。</p>

“臣以为，这不是坏事。”</p>

先开口的是崔圆，他感受着李隆基的怒气，发现李隆基已经冷静下来，便道：“忠王既已称帝，覆水难收，便不会再退位，而庆王虽守住长安，夹在忠王与叛军之间，其粮草补给，必依赖于蜀郡。臣以为，当传旨于庆王，命其自尊奉圣驾。”</p>

他的意思是，还是有办法控制住李琮、薛白，重夺权力的。</p>

李隆基虽厌恶薛白，却也认为这是最顾全大局的办法，点了点头。</p>

然而，卢杞却有了不同的意见。</p>

“臣以为，忠王虽不会再退位，却可奉陛下为太上皇，且以太上皇之名莅国事。今庆王守住长安，得民心所向，若迎陛下回銮，必置陛下于空阁。”</p>

他的意思更简单，只比较李琮与李亨之间，谁更需要李隆基。</p>

如今的情形是，他们虽可通过蜀郡控制长安的粮食，但看为人处事，李琮与薛白反而比李亨要不受控得多。</p>

李隆基权衡着此二人的意见，终于缓缓道：“传一封旨意给李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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