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宋闵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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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星和问出你想不想退圈的前一个月, 朴音离想过退圈这件事，只是想而已，想。</p>

准确的说不是一个月之前才开始想, 只是一个月之前, 她特别想而已。</p>

行程太累没关系，但让妈妈担心后只能旁敲侧击让她多休息, 一句直接说你的工作哪有身体重要的话都说不出口时, 她想过为什么要让妈妈连一句话都没办法直接说。</p>

强制性社交也能忍，但有些社交场合里的人真的把爱豆当商品, 不管是口头上的轻视还是动手动脚, 即便社长多半都能照顾到，没出过大问题, 她也难免会想为什么她得忍受那些。</p>

参加综艺玩游戏很夸张, 可以理解, 但很多或者说绝大部分综艺都是在哗众取宠, 在这一行，这不是贬义词就是形容词。她时常理解不了，为什么她要那么做，要当那个哗众取宠的人, 明明她没有那么想要‘宠爱’。</p>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出道时间越长，朴音离想退圈的次数就越多，但她也只是想而已。</p>

2019年末，毕业论文交上去，朴音离修完了第一专业的学分，只要等着拿毕业证就行。教授找到她, 邀请她做他的学生，继续往上读，教授很看好她，教授也觉得她当演员完全是浪费天赋。</p>

朴音离不觉得自己的天赋有什么特别，但她开始认真的思考，她是否要在这个圈子继续下去。继续...自我妥协或者...折磨。</p>

一个月前，权至龙刚退役，年末三大台歌谣祭正热闹的时候。</p>

专业技能很靠谱的团队练舞练到已经成了肌肉记忆，表演在欢呼声中开始，朴音离一点都不兴奋，表演在尖叫声中落幕，朴音离还是不兴奋。她感觉就是来上班，还是来做一份，她虽然没有多讨厌但也没有多喜爱的工作。</p>

等下了台，她才恍然，原来她对舞台的热爱也被时光，被那些妥协，逐渐消磨了。</p>

她想说这是她的身体，她想做什么都不应该有人叫不可以。</p>

可这不是她的身体，谁都可以冲她叫一句不可以。</p>

爱豆是商品，2019年SBS的歌谣大战让朴音离首次清晰的了解到她是一个商品，不是作为人存在而是商品存在。</p>

今年的歌谣大战出了各种问题，彩排前就有了征兆，升降梯不安全，朴音离她们原本也要从升降梯上去表演，但那个真的不安全，因此朴音离试图让公司跟主办方沟通，舞台不安全当然要沟通。可惜，沟通没结果。</p>

别说‘宇宙之心’沟通没结果，三大社也没沟通出结果了，也可能是他们没沟通，朴音离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彩排时，前辈摔伤了，她就在现场，一帮人飞奔过去，确定红贝贝的姑娘们是否安好的只有经纪公司和他们这些艺人，更多隶属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确定的是升降梯有没有事。</p>

嗯，升降梯很贵的，特别贵，贵到姑娘们怎么样先不管，先管舞台。</p>

理智上朴音离可以理解，没两天就要公演，舞台这个时候出问题很可能面临大修整，别说演出来不来得及，就是费用也不是小数字。理智上她完全可以理解，但感情上她完全没办法理解。</p>

龙头老大S|M家艺人受伤，电视台道歉了，跟公司和艺人道歉？</p>

做梦，人家跟观众道歉，抱歉因为艺人受伤没办法进行直播，只能在红贝贝演出的环节录播。道歉极其有诚意，观众欣然接受，粉丝谩骂一片。</p>

你TM跟艺人道歉啊！跟观众道NM的歉！</p>

艺人都没人在乎，粉丝哪有人管，SBS出了道歉声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p>

理智上朴音离也可以理解，电视台要为观众负责没有为艺人负责的，艺人要为自己负责，受伤怪谁，又不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让她们受伤的。但她的感情上依旧没办法理解，如同，她感情上理解不了那么大的公演舞台，为什么不能做好道具安全，还是在诸多艺人都已经发声让工作人员再确定升降梯是否安全的前提下。</p>

艺人是商品，商品没资格挑选自己要在哪个商场出售，商品也没资格去讲，舞台太滑，不安全；编排的定点跟原计划不一样，也不安全；哪不安全都不重要，因为商品没资格挑剔商场。</p>

商场有资格挑剔商品。</p>

今天是SBS直播的歌谣大战，热搜全是他们，但热搜没一个好词。彩排时受伤的女艺人就不说了，表演时从舞台上摔下来的男艺人也不谈，就说开场前工作人员拒绝给表演取消的红贝贝粉丝□□，操作搔的各家粉丝都物伤其类，硬生生把SBS骂上热搜。</p>

被骂的商场在做什么呢？在组织表演结束的艺人们，工作人员们，一起去庆功。</p>

朴音离不想去，她估计就是再有职业道德的艺人也有很多都不想去，但大家都到了，能来的都来了。这是规矩，电视台比天大，什么经纪公司，什么艺人都得守规矩。</p>

遵守规矩的朴音离很累，遵守规矩的朴音离躲开队友、助理和社长，先走了。</p>

出了门，又不是该往哪去，回家？她不想把糟糕的心情带回家，但她也不能对着肯定守在电视机前看直播，一边担心舞台不安全会不会伤害到她，一边又高兴她演出成功的妈妈，面对的开心强颜欢笑。</p>

她不回去，就不用面对那些。</p>

那去哪？好像也没什么地方......</p>

“朴音离？”</p>

寻声望过去的朴音离看到人也有些惊讶“前辈？”</p>

前辈左右看看，午夜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快步上前摘了自己的帽子卡她头顶上再拉着自己的卫衣帽子挡住自己，用眼神让她跟上。没一会儿就把她带到拐角处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醒酒汤店里，开了包间等服务生走了才问她什么情况，大半夜连个遮掩都没有一个人在马路上等着上热搜？</p>

纯粹是忘记把羽绒外套的帽子戴上的朴音离笑笑没反驳，先谢过前辈，再问对方怎么会在那。前辈表示出来跟朋友们喝酒的，酒局结束准备回家来着。</p>

这条街都是酒吧、会所，还真的是巧遇。</p>

巧遇的前辈想起来今天是SBS歌谣大战直播，这个点他们应该在庆功，问她怎么一个人，队友呢？朴音离笑笑，不想多谈，前辈看她的表情也没追问，就问她接下去想去哪。</p>

“要我送你回家吗？”</p>

“不用。”</p>

“那...我帮你叫胜允过来？”</p>

“...不用了。”</p>

宋闵浩抓瞎了，这咋搞？妹子看着像是心情不好，哄？兄弟的妹子。不哄？不太好吧......</p>

心情却是不怎么美妙的朴音离也不准备让人哄，把之前摘下的帽子推到他面前，再次感谢之前的事，随后就说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让前辈有事可以先走。</p>

别说宋闵浩没事，就是有事也不能在这个情况先走啊，妹子说想一个人待着就让她一个人待着？怎么可能！得多直男才能干得出来！</p>

宋闵浩不想走，但宋闵浩又不知道要怎么留下，他们其实不熟，也就见过几次。最亲密也不过是当初‘我结’拍摄，朴音离作为‘妻子’去给自家队长探班，就那也大部分是在镜头下，表演状态。私下真没怎么见过，私下都...等下，私下的话...</p>

“不然，我帮你叫基石哥？”这位貌似是条鱼。</p>

朴音离囧了一下“不用了。”</p>

这条鱼不行的话，宋闵浩选择换一条“权至龙前辈？”</p>

“也不用。”</p>

还有谁来着？宋闵浩回忆当初诡异的修罗场，尹斗骏？那位在兵役，那就“志原哥呢？”上次这位好像是跟着殷志原走的吧？叫这位应该可行？</p>

首次碰到这种精准踩中所有黑名单类型的朴音离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刚好心情不好，一句话就怼过去了“为什么前辈的候选名单里一个女孩子都没有？非得找谁陪我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找我的队友吗？”</p>

莫名被怼的宋闵浩倒也没生气，对面是美女么，还是心情低落的美女，再加上朴音离就算怼人也是笑着的，那话也不是多严重的话。他都没感受到被怼，只当是正常疑问，也给与正常回答“我看你好像不像聊队友，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p>

朴音离微楞，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低头给前辈道歉，她不应该迁怒来着。并没有感觉被迁怒的宋闵浩也楞了，连忙摆手说没关系，说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p>

真不熟。</p>

不熟，又不能走，找别人来好像也不太行。那就只能尬聊了，好歹是同行，不就是聊天么。</p>

精准踩中所有黑名单的宋闵浩大概是有特意功能，一下就能戳到脾气绝大部分非常好的朴音离的肺管子，他上来就是一句“真好，你们能参加年末舞台。”</p>

一箭被射中要害的朴音离好悬没崩住脸，扯了扯嘴角，僵硬的给了个笑脸算回应。</p>

有介于她本来就心情不好，那个表情宋闵浩也没想太多，就顺着自己开的话题往下说了。刚开始只是找个能跟同行聊起来的话题客套来着，说着说着就上真情实感了。</p>

YG今年是真的惨，惨到整个公司都被连累，公司里的艺人大部分行程都被砍了，他要不是有《新西游记》固定MC的身份撑着，估计也会倒霉。明面上公司给他们弄了个演唱会，实际上就是暂时放弃了国内市场，导致整个团年末各家拼盘大秀一个都没上去。</p>

一个舞台都没上去的宋闵浩是真觉得郁闷，三大歌谣祭上齐的朴音离越听越绷不住，但她又不能发火，跟人家没关系，迁怒也太过分了。可他一直讲一直讲，讲的朴音离憋的都要内伤了，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调出热搜递过去，让前辈看看现在的情况再发言。</p>

前辈有些茫然，低头滑动手机，一下想歪了“你受伤？”看她摇头“那你们团有人受伤了？”等她再次摇头，松了口气“那就好。”</p>

一点也不觉得好的朴音离诧异的望着他“那就好？”</p>

“对啊，没受伤不是很好吗。”宋闵浩叹了口气“今年歌谣大战的热度很高啊。”更郁闷了。</p>

不敢相信对方都看了热搜还能是这个语气的朴音离都怀疑这位前辈脑子不好“我们是没受伤，有人受伤了啊，你只想到歌谣大战的热度很高？”想什么呢！</p>

这次朴音离的语气有些冲了，宋闵浩一直卡壳的接收器终于灵敏了一点，不太确定反问“那我应该说什么比较好？”</p>

说什么都不好？！！！</p>

火都要喷出来的朴音离脸都憋红了，万幸舞台妆浓，她也没来得及卸妆，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语气能听的出来不高兴“你认为大家受伤没问题？”</p>

这话一出宋闵浩懂了，立刻想起姜胜允堆叠在这姑娘身上的山一样的赞美词汇，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你难过该不会是因为有人受伤，结果...”点了点手机边上的桌面“电视台不作为？”不等她开口，只看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笑出声来。</p>

朴音离怀疑他那是嘲笑，差点就真的‘迁怒’了，转瞬又被他一句话说的什么火都没了，只剩疲惫。</p>

“年年都出事啊，又不是今年才出事，什么舞台都有可能出事，能不出事当然是最好，但如果一定要出意外，那自然是台子越大的意外越好啊。”宋闵浩很是随意的说着在外行听起来多少有些恐怖的话“我们谁不是带着各种伤爬上来的，练习都会受伤，舞台表演免不了的，但那也还是想要站在大舞台上啊，你不是吗？”</p>

我！不！是！</p>

朴音离想这么说，但她说不出口，她没办法跟一个说‘我们都是带着一身伤爬上来’的人说，我宁愿不受伤也不要站在什么大舞台。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去追寻聚光灯呢？那盏灯真的值得那么做吗？艺人的身份就那么好？舞台就那么耀眼？遍体鳞伤的站在上面也无所谓？</p>

那些话朴音离没必要说，她知道问题的答案，她也是一身伤过来的啊。为了更完美的出道舞台，她也满身伤痕的从练习室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她现在身上还有旧伤，腰一直没时间好好疗养，如今劳累一过就会犯病，她就是这么过来的。</p>

如同宋闵浩说的，谁不是带着各种伤爬上来的。</p>

不说她，只说队友们。舞跳的最好的朴妍丽满身是伤，胳膊甚至会惯性脱臼，那才是重伤患。李熙京也有旧伤，也是腰，她地板动作多，也是一累就不行。最会耍赖偷闲的闵宝儿都有旧伤，膝盖结节。谁不是一身伤，都是。</p>

拼着一身伤，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吗？</p>

对面的人说的是对的，能不受伤当然是最好，但如果非得受伤，宁愿是在大舞台受伤。</p>

可他们是人啊！是人！不是商品！</p>

为梦想付出的那些东西，那个叫梦想的东西，真的光芒万丈吗？</p>

朴音离好累，累的趴在桌上不想，也说不出话来。宋闵浩却找到了症结点，试着让背着山一样高的赞美词的姑娘开心点。</p>

他跟她说，没必要难过，这个圈子不就这样么，受伤是很不好，但想想那些连歌谣大战都上不去的人，比如他，有没有开心点？</p>

脸往胳膊里一埋的朴音离拒绝回答。</p>

他跟她说，要是即便在歌谣大战上受伤她也接受不了的话，那就再想想那些连出道都没有的练习生么，他们更惨，他们绝对愿意用一身伤换一个机会，断胳膊断腿说不定都行，这样能理解吗？</p>

被戳肩膀的朴音离拍开他的爪子继续自闭。</p>

肩膀戳了被打开手，话说了也没反应，宋闵浩换了个招数，说是带她去浪好了，夜店大醉一场什么的。</p>

还没说完，包间的门被敲响了。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跟服务生说等下点菜，如今都等半天了，包间也不能免费给他们用，该点菜了。</p>

这不是巧了么~</p>

宋闵浩划拉着菜单点了一堆下酒菜，烧酒五瓶、啤酒一打，大有跟朴音离不醉不休的意思。</p>

朴音离......并不想跟他喝酒。她为什么要在大半夜跟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喝酒，她疯了吗？</p>

酒上桌，倒入杯中，妹子始终埋着头，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