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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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是什么？</p>

是我喜欢你。</p>

那什么是我喜欢你？</p>

是人类的本能。</p>

在林谩语写不出来本子被部长追着要项目企划的时候, 她跟朴正敏说，喜欢的人是永恒之光，是漫长夜幕中驱散黑暗的太阳。她说, 她爱的那个人是她的生命之火, 是凌冽寒冬中唯一的温暖。</p>

作家说, 没有他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作家说, 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项目要怎么继续。</p>

那种话搁朴正敏那原本应该是过耳就忘的话, 作家说点漂亮的情话有什么好记的，那个作家还是个小姑娘。但作家身体力行贯彻这句话，小朋友真把男朋友当天供着, 事情就变的麻烦了。</p>

林谩语什么都好, 在朴正敏开来, 新签下的小朋友几乎没有缺点。听话的作家在圈内是珍稀物种，又听话又有发展潜力的作家，圈内根本就没有这个物种。</p>

朴正敏漫长的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新人作家不少, 遇到的作家更多，但林谩语是独一份。新人作家里当然有听话的, 但没有听电视台话的, 听前辈作家话的人更多，就算是初期听话，等稍微有点成绩也就不会听话了。</p>

因为电视台、作家、制作公司，三方之间的关系是互相牵制互相合作。电视台要的市场, 作家要的是创作，制作公司通常两者都想要，而导演，具体要看其身处哪一方就会去支持哪一方的利益。</p>

一个完全跟电视台妥协并且配合度超级高的作家, 还有才华，未来可期，这种宝贝，朴正敏是真的准备妥善保护的。</p>

如果没有曹成右，或者说，如果，小姑娘不是个恋爱脑。</p>

如果没有那些如果，朴正敏可以把手上的资源都往林谩语身上倾斜，他会培养出一个属于他的作家，前期所有的投资日后都会有收益。</p>

如果，没有那些如果。</p>

可惜就可惜在，那些如果通通都存在，不管是曹成右的存在还是小姑娘一心恋爱根本不管工作。</p>

朴正敏暗示过林谩语很多次了，台里的企划方向是定好的。纯爱剧，主攻的就是女性观众市场，要的就是在有限的范围内跟三大台抢地盘，抢收视率。</p>

导演想要的不是那些，导演在改动企划方向。制作人暗示过作家很多次，导演在改你的本子。</p>

制作人之所以暗示作家上，而不是自己上场跟导演撕，是他开撕底气不足。不论是李昌熙还是曹成右，亦或者整个项目签约的团队，都不是冲着TVN来的，是男主角和导演搭起来项目组。人家搭的台想唱自己想听的戏，制作人哪来的底气撕。</p>

相比之下，作家就有无限的底气。林谩语完全可以跟导演开撕，撕你动我的剧本，我想拍的根本不是这个故事。</p>

制作人暗示了作家八百次，作家终于上台掐架了，眼看要掐赢，胜利就在前方。朴正敏都准备好，要是导演跟作家玩前辈压制，那他这个制作人就要上台帮作家撑场了。</p>

一夜过去，仅仅一夜，吹响战争号角的作家白旗一举，直接投降。</p>

这给已经准备好彩旗要给作家呐喊助威的制作人气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p>

办公室里的朴正敏把桌子拍的‘哐哐’直响，首次冲林谩语发火，大发火。</p>

昨天他刚觉得小姑娘别的不谈，脑子还是挺聪明的，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不是满心就剩谈恋爱了。结果呢？朴正敏都怀疑昨天他看到的林谩语是这姑娘的双胞胎，那个有脑子的姑娘根本不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p>

坐在他面前的人真在给男朋友发信息，林谩语本来跟男朋友约好今天一起吃晚饭。她早上跟男朋友去剧组，去给导演道歉，双方不尴不尬的避开所谓创作理念的纠纷，握手言和，之后该怎么拍项目就单纯是导演的事了。</p>

工作的事情忙完，林谩语就想跟男朋友甜蜜，但接到消息的制作人连打数个电话让她过去，她只能忍痛跟男朋友挥泪告别继续去忙工作。</p>

刚到办公室的时候，部长还是好好的跟作家谈，谈项目按照导演的拍不是不行，但风险太高，还是稳妥点更好。关键是稳妥的路线也更符合作家写的剧本方向啊，她本来写的不就是个纯爱剧么。</p>

写纯爱剧的作家嗯嗯啊啊的应和着制作人，装傻说她掐不过导演，人家是前辈，这不得给前辈面子么。</p>

要是没有昨天那一出，作家装傻制作人也会跟着装，可昨天都说明白了，今天再来这么一出。朴正敏就认为，小姑娘不是在装傻，是当他傻，脾气可不就爆了么。</p>

制作人在拍桌怒吼，吼作家的工作态度过于糟糕，话讲的很不好听。被吼的作家听的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她在跟男朋友发信息呢。</p>

一个人在拍桌子，另一个在玩手机。</p>

把桌子拍的震天响的朴正敏手都给拍红了，面对的是低头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林谩语，火气一上来，抄起桌上的笔筒就砸过去。</p>

到底理智还在，没对着人砸。可铁质的方形笔筒凌空从头顶飞过，尖锐的破空之声和笔筒砸在地砖上的剧烈碰撞声，还有四散的各种笔，总算是让专注男朋友的作家回神了。</p>

回神的林谩语惊诧的抬起头，搞什么？玩暴力？什么毛病？</p>

怒气上头一时没控制住的朴正敏表情有些难看，东西砸出去了反倒冷静了。他不可能真对林谩语做什么，对上她的眼神反倒有点下不来台。</p>

部长正不知道要说什么，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秘书小姐在门外高声扬声问了句，能不能进。找到台阶的部长冲门口骂了句滚进来，问推门的秘书有什么事。</p>

秘书什么事都没有，秘书是进来给长官递台阶的，开口说的话是有人想要见部长。部长以一句让他滚，秘书小姐麻溜滚走，带上门让屋内重回安静。</p>

安静的办公室以一张办公桌分隔两人，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站在桌前垂着头整理着外套，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也是让自己缓和下来。休闲装的姑娘坐在桌后的转椅上，好奇的看着对方，她其实没搞懂对方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p>

哪怕项目没有如对方所愿的拍摄，但也没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吧？又不是现在就确定项目被搞砸了，不就是换个企划方向拍么，还是好好的在创作啊，未必就一定不被市场接纳，也就是风险大一点而已。</p>

朴正敏的怒火有多少是冲着项目不好说，但更多是被一直听话的‘小姑娘’耍了的羞恼。前后辈压制又不是只发生在导演和作家之间，制作人、部长，年长者，这三者也足够压制小小年纪还只是个新人的作家了。</p>

再加上，南韩职场玩暴力是很常见的事。砸个笔筒算什么暴力，都没砸到人。拿着笔筒的尖角对着脑袋怼，怼的人头破血流才叫暴力。</p>

换句话说，制作人就是恼羞成怒，情绪一下上头，没控制住。</p>

重新控制住了情绪的朴正敏也能摆出笑脸了，坐回原位，笑看作家，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好脾气的问她，“你的本子被动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为自己的项目争取吗？”</p>

林谩语望着他的笑脸有点毛毛的，这位刚刚还大发火现在就能笑，变脸达人，有点恐怖。有介于对方的精神状态貌似不太正常，她就很老实的跟对方讲，她不是不想争取，就是觉得没必要。</p>

“我是真觉得本子给出去就没我什么事了，而且成右哥也更喜欢疫苗那条线，那他喜欢那条线就那么拍也没什么不好啊。导演挺靠谱的，团队看着也很不错，起码不会把本子拍烂了，那我非要拍个纯爱也没意思啊。”</p>

在她嘴里说出‘成右哥喜欢’这句话时，朴正敏的脏话就在嘴边，本来压下去的火又冒出来，微闭了闭眼把那股邪火硬往下压。制作人跟自己讲，姑娘还小，又是个女人，脑子不正常反倒很正常，试图说服自己去理解对方的思路。</p>

完全理解不了！这TM不是我一个人的项目！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家啊！上百人的项目组，过亿的投资，是TM给你哄男朋友的吗？！你TM回家嫁人好不好！干什么出来工作！写NM的剧本！</p>

在齿缝之间流转的谩骂硬生生被吞回了肚子里，憋的朴正敏气血翻涌，拇指指甲掐着食指的指节，掐的自己疼，也掐的自己冷静，冷静的维持着笑的模样，无限冷静的跟思维扭曲，满心只有恋爱的小姑娘说。</p>

“我帮你找个助理作家怎么样，你不太想管剧组的事，那我找人帮你去处理。正好...”朴正敏浅浅吸了口气，让笑容变大，也变的更真诚，食指都快掐出血了，笑脸格外真诚，“正好你也有更多的时间去跟曹成右相处，不然拍摄还会打扰都你，你觉得呢？”</p>

林谩语挑眉，“我觉得不好。”</p>

“为什么不好？”</p>

别的林谩语不懂，也不在乎，但，“助理作家相当于我的传声筒对吧，她去剧组就代表我。那她打着我的旗号跟导演说些有的没的，还需要我去收尾。”摇头拒绝，这点没得谈，“算了吧，太麻烦。”</p>

制作人垂下眼睑暗骂了一句，死孩子TM该聪明的时候蠢的跟猪一样，该蠢的时候又TM比猴还精。</p>

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了，朴正敏握拳再松开，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那既然你不太想管剧组的事，拍摄也都有导演负责，最近你就多休息吧，到时候有事我再联系你。”</p>

话题到此为止，制作人送作家出门，混社会的人混到部长的位置，忍功都是一流。朴正敏一路把林谩语送到了电梯口，嘴里说着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喝一杯的话，被林谩语拒绝后，还很是可惜的样子。</p>

可电梯门一关，那脸阴的，跟着送人的秘书小姐瞄到后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实在有点恐怖。</p>

并没有看到部长的脸色有多恐怖的林谩语倒是很清楚所谓‘休息’是什么意思，她很可能被打入冷宫了。要是这部剧的成绩不如人意，朴正敏搞不好会一直压着她，直到合约期结束很可能都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再次签约组团队。</p>

部长到底是部长，真的想要找一个作家的麻烦，不是做不到。何况她的合约还在人家手上呢，违约金不高不低，给是给得出来，但已经签约的作家违约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除非她违约之后能有作品让她无视一个有线台的部长，不然朴正敏能压的她一辈子出不了头。</p>

独自站在电梯里的林谩语望着电梯门上倒映的自己，撇撇嘴感觉有点麻烦，朴正敏貌似很生气的样子。可等电梯门一开，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男朋友的信息到了，什么朴正敏就被丢在闹后了。</p>

抬脚下电梯的姑娘按着手机给男朋友回信息，至于什么麻烦，车到山前必有路，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呗。说不定这部剧成绩还行呢，那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到时候朴正敏自然会再次成为，不管做什么，一切都是在为她考虑的部长大人。</p>

职场哪来的敌人，当利益相同时，全世界都是伙伴。</p>

关于事业问题，林谩语很开的开，东边不亮西边亮，没必要在一条路上把自己框死。</p>

她不是非得做个电视剧作家才行，写小说也能活啊，如何让自己活下去她还是不担心的。真到了最后一步，大不了重新回去读书，她之前还想去修个社会学，正好有时间，她都没上过韩国大学呢，体验一下也不错。</p>

对事业有了新打算，准备开辟新道路的林谩语就在着手把‘魔法师’重新梳理写成小说，而发现女朋友又开启抱着电脑敲敲敲模式的男朋友就很好奇，她在做什么。</p>

“这个项目还在拍你就准备写新项目了？”</p>

“不是，我在把之前的项目改成小说。”</p>

工作室里摊在沙发上的曹成右以为是有出版社在联系她，播过的电视剧改成小说再出版的不算少见。他就是有点奇怪，那多半是大热剧才会让出版社有兴趣，按照‘魔法师’的成绩，按理说应该没这种周边产品才对。</p>

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的林谩语说不是出版社找她约稿，而是她准备写了之后去找出版社。男朋友不懂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女朋友表示这是未雨绸缪。</p>

“朴部长对我貌似不太看好，虽然我也不是很缺钱，但只出不进肯定不行，多少还是要有收入来源。”林谩语侧身用脑袋碰碰男朋友的肩膀，“以防万一，要是以后没剧拍，那我就靠稿费生活。”</p>

撑着身体坐正了一些的曹成右问她跟朴正敏怎么了，林谩语不觉得有什么好瞒的，就照实说。照实说就让男朋友觉得，是不是他造成的问题。</p>

“要是你在TVN待的不开心，那我可以......”</p>

“你不可以。”</p>

林谩语把电脑从腿上挪开，放下盘着的腿冲男朋友拍了拍，等他倒在自己的腿上，摸摸他的脑袋，低头亲亲他，“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很高兴你想要当我的英雄，但我不喜欢。”</p>

“再说你要帮我也不是让我离开哪里去你推荐的地方，完全可以是好好拍这部剧，剧成功了，我就成功了，按照这边的规矩，剧成功有一半以上是作家的功劳。”</p>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曹成右还是觉得，“我也只是帮你准备个万一，提前想好万一，总比事到临头无所适从的要好。”他也不能百分之百担保，剧就一定能成功。电视剧的收视率跟电影票房一样，都是玄学。</p>

捏了下他下巴的林谩语表示，“我给我自己准备万一就好，我的退路还是很多的，你就别担心了。”</p>

曹成右看她不想聊那些，就顺着她的话转开话题，笑着握住她的手，问她，“你准备的万一里，有没有我养你的选项？”</p>

笑出声的林谩语反扣住他的手亲他的手背，“那必须有啊~”</p>

“谎话说的都不走心。”曹成右笑她，“你明明不喜欢花我的钱，我请你吃了一顿饭，你就要给我买点东西，那么追求公平啊？”</p>

倒也没有认真追求公平的林谩语捏着他的手，摩擦他的虎口，也在笑，笑着说，“我确实不太喜欢花谁谁谁的钱，但不是针对你，对谁都是一样啊。不过要是你希望养我，或者养我能让你觉得开心，那我也会开心啊，能让你开心的事，我都喜欢。”</p>

勾着她的脖子亲了她一下的曹成右，用她的话去套路她，“要是这么说，我想要为你准备万一，你干嘛要拒绝？”</p>

“这是有前提条件的么，我始终还是不喜欢，但我想让你高兴，这是我的前提条件。”林谩语抬了抬腿，颠他的脑袋，跟他撒娇，“我想让你开心，你也会想让我开心对不对~”</p>

“对~”曹成右朗笑出声，捏了下她的脸颊，笑叹一声，“作家的嘴啊，总是有道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