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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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p>

谢小盈实在生气, 一是为着接连几天碰壁，弄得有些没面子，二是气淑妃犯了怂, 她在皇帝面前都还没塌下腰杆子呢，怎么反倒是淑妃退却了？三则是气淑妃与她没半点默契，皇帝既知道两人往来, 而她谢小盈又没失宠，那就摆明了不介意这件事。只要谢小盈和淑妃彼此都能守住底线, 不联手到一起去与皇后叫板，宗朔没道理容不下两个后宫女子，寻常坐在一起说说闲话，打发打发时间的。</p>

她第一回在清云馆里这样明显的摆了脸子。</p>

上至莲月，下至新被皇帝发派来的两个新婢子，都有点被吓到。</p>

赵思明晚上提膳回来摆桌时，因谢小盈轻咳了一声, 他紧张地手一抖，差点直接打翻了一大碗汤。</p>

莲月恨铁不成钢地把赵思明撤了出去, 只留荷光与她二人从旁侍候。</p>

谢小盈心情不畅，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如今天气燥热, 晚上还算清凉一些, 谢小盈惯爱用了膳出去随便走一走。然而今日, 她漱口后就直接进了寝间, 也不让人进来侍候，就自己合衣斜歪进床里, 把灯也吹灭了，只一言不发地躺着。</p>

谁都没想到，偏这个时候, 皇帝来了。</p>

莲月与荷光本是不放心谢小盈，才挪了个杌子，坐到廊下守着听吩咐。两人膝头上都摆着个竹编笸箩，里头放着针线，二人中间放着一盏灯笼，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借着光做点针线活。</p>

荷光手腕上戴着一个五彩绳，正是端午那日，谢小盈坐在凰安宫里头编的。拿回来之后她就送给了荷光，因荷光经过三月那事，后头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得了这个谢小盈亲自编的五彩绳以后，荷光才总算振奋去起来，觉得娘子心里还是没有厌了她。</p>

于是这五彩绳就一直被荷光戴在了腕子上，再也没摘下来过。</p>

两人远远瞧见皇帝仪驾，登时都有些慌了。</p>

荷光把两人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杌子一并收到了廊子尽头的茶水房里，莲月赶忙领着人迎上皇帝，又想打发兰星到寝间里去提醒一下谢小盈。</p>

然而皇帝见清云馆室内整个熄了灯，便及时叫住了兰星，压低声问莲月，“你们美人这么早就歇下了？可是哪里不舒服？”</p>

“这……”莲月有些不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皇帝，自家娘子是和杨淑妃闹别扭了吧？</p>

宗朔见她欲言又止，心里便已有了答案。他并不恼，还带出几分笑，摇头道：“真是孩子心性，朕就知道她要想不开，这才特地来看看。”</p>

说完这句，宗朔也不让人通传，只管莲月要了一盏小灯，独自托着，进了谢小盈的寝间。</p>

谢小盈躺着出神，听见外头有窸窣动静，还以为是莲月或荷光进来值夜，闷着声说：“我还没睡呢，你们出去，一会我要睡再叫你们进来。”</p>

“哦，没睡就好。”</p>

男人带着几分笑意的低沉声音响起，谢小盈被吓了一跳，扬手掀开床帐，直直坐起身来。</p>

宗朔五官深邃立体，此刻在黑暗中举着一盏灯，烛火照得他脸上光影斑驳，颇有几分鬼魅之相，谢小盈险些被当场送走，好在她仍存一线理智，只是倒吸冷气，嗔怪道：“陛下太能唬人了！！”</p>

宗朔看出她害怕，绷不住笑出声，他把灯随手往桌台上一放，随即才喊人进来，把次间与外间的灯全部点了起来。他挨着谢小盈在床榻上坐了，亲密地搂着人问：“不要紧吧？朕听说了淑妃的事，就直觉你要闹脾气，朕实在担心，公务一忙完，朕这不就赶紧过来看看你。”</p>

谢小盈十分有些下不来台，她扭着身子说：“怎么连陛下都听闻了？看来妾被淑妃撂在宫门外头罚站，真要成了明日大家口中的笑话了。”</p>

宗朔乐不可支，颇有几分自得，“朕又不是没劝过你，淑妃秉性骄狂，你未必受得住。偏你愿意同她玩，如今讨了苦头吧？”</p>

谢小盈斜了皇帝一眼，没好气道：“说什么担心妾，陛下分明是来幸灾乐祸的！”</p>

宗朔控制不住哈哈大笑，揽着谢小盈一个劲赔不是，“朕决没有那个意思。”</p>

倘若谢小盈真与杨淑妃分道扬镳，宗朔其实还是有些乐见其成的。但眼下的节骨眼，宗朔却觉得不是一个好时机。</p>

宗朔主要是有几分理亏，因着他端阳那日一时冲动，命常路去传了甄美人来，事后听闻皇后举动，他才意识到内宫之中的弯弯绕，不免有些自责。</p>

经采选这道路子入宫的女子，俱是身家平平，却有上乘姿色的，甄氏也不例外。然而宗朔自小宫内长大，美女原是见惯了的。他但凡恋慕一些女人容颜，都不至于同杨淑妃闹僵到今日田地。</p>

端阳那夜，当他把甄氏真召到跟前来，两人对答几句话后，那点在凰安宫一眼之下的惊艳便很快淡去了。</p>

成元三年甄氏就已入宫，她并非没承幸过。宗朔只是太久没接触这个人，浑然忘了从前的不喜。可惜不投缘的人说到底还是不投缘，再来一次，结果是一样的。</p>

且宗朔又不是真忘了甄美人是玉瑶宫中人，否则他就不会特地回到金福宫再传召了。</p>

甄美人得圣恩后，翌日宗朔便听说皇后去玉瑶宫颁了赏。这里头的意味深长，皇帝不必深思就能想到。皇后视谢氏为杨淑妃的一步棋，倘若甄美人得宠，谢氏恐怕就会成为杨淑妃的弃子。毕竟二者比起来，当然是甄美人更服顺，更好拿捏。</p>

皇后是想坐山观虎斗。</p>

宗朔看待杨淑妃与谢氏、甄氏的关系和皇后差不多。</p>

只是他相信谢小盈心里没那些弯弯绕绕的想头，于他看来，谢小盈恐怕还没开启“宠是要争来的”这根弦儿。</p>

女孩当然是天真单纯的样子最可人，宗朔无意破坏谢小盈这份澄澈的心境，于是他反而深恨起自己端阳那日的轻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