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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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点头。</p>

罗小义早见识过她大方，先是一喜，接着却又摇了头：“不行，流民入了营，拿的是军饷，哪有问嫂嫂要军饷花的。”</p>

这与给他三哥治伤可不是一回事。</p>

若是叫他三哥知道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p>

罗小义虽然动心，可也觉得拉不下那个脸。</p>

“确实，”栖迟不紧不慢道：“但往小了说，我帮的是自家夫君，他好了，于我只会更有益；往大了说，安顿流民，可扩军也可增富民生，对这辽阔北地有益，于国更是有利。我身为宗室，为家为国，有何不可？”</p>

罗小义细细一想，竟然无一处不说在点子上了。</p>

他睁大两眼，就差拍腿了：“嫂嫂你是诸葛转世不成！”</p>

就凭这张嘴皮子，都能去借东风了，难怪能治得住他三哥了。</p>

栖迟笑：“那我便当你是答应了。”</p>

罗小义搓了搓手：“我是可以，但三哥不是好糊弄的，只怕瞒不住。”</p>

栖迟心说那又如何，他知道了便知道了，她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p>

嘴上却道：“就是知道你三哥为人，我才只与你说这事，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办便好。”</p>

罗小义思来想去，点头答应了。</p>

栖迟走近一步，细细将打算与他说了。</p>

罗小义点头，全都记在了心里，而后一抱拳，也顾不得烤火了，脚步匆匆地离去。</p>

直到出了府门，抓着马缰时，心里却又犯起嘀咕：莫非他三哥这是否极泰来了？</p>

这位嫂嫂简直就是处处在帮着他，可真是没话说了。</p>

他走后没多久，天就黑下来了。</p>

院中一圈都掌起了灯火。</p>

因为早上飘过一次小雪，打湿了回廊，下人们也已细细洒扫过了，还有些痕迹未干。</p>

伏廷从外面回来，胡靴踩过廊下，是直往书房的路，忽而停步，往主屋那里看去。</p>

想起了白日里的情形。</p>

那里面是他的妻子，不过问一下似乎说不过去。</p>

不然好像不是个男人。</p>

他将马鞭塞入腰里，脚下转了方向。</p>

主屋许久不来，愈发变了样。</p>

门前悬着厚厚的挡风垂帘，被挑起搭在门上，垂下数条丝绦，是光州时兴的式样。</p>

他往屋内扫了一眼，满室熏香。</p>

空无一人。</p>

但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李栖迟的印迹。</p>

他又看了一遍，往廊上看了看。</p>

也没见到她身边常跟着的那两个侍女。</p>

若非罗小义告诉过他，她已安全回来，现在怕是还要出去找了。</p>

伏廷站了站，转头回书房。</p>

走至半路，听见马嘶声，似是他坐骑的声音，循声走了过去。</p>

一直到马厩，不见有人，只有棚上挑了盏灯。</p>

他低头进去，战马立着，喷着响鼻，一只蹄子时不时抬一下，似是要踢人的架势。</p>

转到侧面，才发现那马腹上贴着一只细白的手。</p>

手的主人从马身旁站了起来，看着他。</p>

伏廷看着她朦胧灯火里的脸，心说难怪不见人，原来在这里。</p>

是栖迟。</p>

“叫新露给你备了副新马鞍，她们都不敢靠近你的马，只好我来了。”不等他开口，她先说了缘由。</p>

送走罗小义，她才想到了这事。</p>

刚才蹲着，正是在系马鞍，此时站起来，她才松手放开敛着的衣裙，手指抚了抚衣摆。</p>

伏廷扫了眼新马鞍，是层新皮子做的。他过得随意，倒真有多年未曾换过鞍辔了，以往身边也没有人会替他想起这些细碎事情。</p>

他不禁又看她一眼，说：“这马烈，兴许会伤人。”</p>

栖迟说：“我骑了一路，不曾察觉它有多烈。”</p>

伏廷下巴一动，心说那是他抱她上去的，不然试试？</p>

想到这里，倒是记起先前那幕了。</p>

他低下头盯着她：“你会骑马为何不说？”</p>

面前的女人眼珠轻轻转动，低低回：“你也不曾问过。”</p>

实话实说。</p>

当时她明明只说了上不去罢了。</p>

难道不是他先小看了她么？</p>

伏廷一时无言。</p>

过半晌，才道：“谁会问那个。”</p>

心里却觉得，似是又着了她的道。</p>

栖迟似笑非笑，眼瞄着他。</p>

他立在马厩里，几乎快要挨着棚顶上的横木了。</p>

又看到他身上，他腰上塞着马鞭，那一柄宽刀还未卸下，就横在他腰后，军服腰身收束，一身莽气。</p>

伏廷察觉到她看着自己腰后，怕吓着她，摸到那柄刀，解了下来，拿在手里。</p>

刚要低头出去，忽听她声音低低的，贴着背后传来：“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直问我就是了，不问我又如何会知道。”</p>

他停步，莫名想起，那日她说治好了他，要他与她多说几句话的样子。</p>

她又转到他身前来。</p>

“给我看看伤。”她垫脚，贴近他颈边看了看。</p>

伏廷仰起脖子，眼却往下看着，落在她额上。</p>

她的手在他颈上按了两下，大概是在这里被吹凉了，碰到他脖子一阵冰冷。</p>

身旁战马认主人，误以为贴近有险，立即抬起前蹄。</p>

伏廷一把摁住马额。</p>

马嘶两声，才安静了。</p>

栖迟看一眼马，又看一眼他，手收回来，说：“原来还真是个烈的。”</p>

伏廷看着她，良久，才想起从马额上收回手来。</p>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p>

心里说：别说马，就连他自己，也要适应了这女人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