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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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柜上的又补一句：“这原是做多了的，摆着也卖不出去，因而才贱卖了。”</p>

伏廷听他话语真诚，也不想再费时在这小事上，才又取出钱来。</p>

身侧香衣鬓影，他转头，看见栖迟挨着他站着。</p>

她两根纤白的手指捻了一颗珠球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回去，转过脸，隔着帽纱看着他，问：“只给阿砚买？”</p>

伏廷听出她话中意思，却不信她会对这种小物事来兴趣。</p>

盯了她一瞬，却还是重新伸手入怀，改口说：“买两个。”</p>

两个，只花了一成不到的钱。</p>

外面，罗小义来催了。</p>

怕走晚了天又冷起来。</p>

栖迟领着侄子坐回车上时，手里还捏着那枚珠球。</p>

李砚拿着那珠子团着有趣，她却只是看着想笑。</p>

一时兴起要了这个，其实还不是她自己的东西。</p>

他真给她买了，眼下却又无处可放了。</p>

最后只好解下腰上香囊，塞了进去。</p>

车马继续上路。</p>

约莫半个时辰后，驶入一座高墙院落。</p>

栖迟下车入内。</p>

本以为这便是皋兰州的都督府，走到里面却发现这里并无处理公事的地方，庭院别致，花木却疏于打理，陈设也简单陈旧。</p>

叫她想起了当初的都护府。</p>

忽而听见遥遥几声马嘶，她不禁掀了一下眼前帽纱。</p>

伏廷看见，说：“马场就在后面。”</p>

她这才明白，这里原就是连着马场的一座别院，恐怕只有他们过来时才会用一下。</p>

伏廷不喜那些繁琐的虚礼，连皋兰都督要来迎接他们入城都没让，每年都是径自来这里，已习惯了。</p>

他解了腰后的刀抛给罗小义，往里走了两步，回头说：“去看一下顶阁可还空着。”</p>

这别院围马场而建，虽因如今北地境况困窘，不似当年舒适，但屋舍众多。</p>

最高的一座是顶阁，也是最好的。</p>

只因今年皋兰州来报说，其他州府的贵人来得多，恐怕已被入住了，他才会这么说。</p>

罗小义有数，口中笑道：“顶阁每年都给三哥留着的，怎会不空着。”</p>

他三哥又不是个贪图享受的，问这个无非是怕怠慢了自己带来的家眷罢了。</p>

说罢走去门边，向新露和秋霜指了个路。</p>

两个侍女行一礼，先行一步过去打点了。</p>

李砚到此时才将那枚珠球收了起来。</p>

栖迟摘了帷帽，领着他去住处。</p>

刚到半路，新露和秋霜一前一后过来，脚步慌忙。</p>

她停住问：“有事？”</p>

新露与秋霜彼此对视一眼，谁也不开口。</p>

栖迟拍拍李砚的头，叫秋霜先带他去歇着。</p>

待秋霜将李砚带走了，她转头，再问新露：“到底什么事？”</p>

新露近前，将事情细细禀明——</p>

她与秋霜方才去料理顶阁时，发现了个女子。</p>

栖迟神情微动：“什么样的女子？”</p>

新露看过左右无人，又贴近她耳边说了下去。</p>

栖迟听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将手中帷帽交给她，继续往前走了。</p>

至顶阁，她走进去，手提衣摆，踩着木扶梯走到转角，才停了下来。</p>

静静的，似有乐声。</p>

下方脚步声响，她转头，看见伏廷走了进来，身后是罗小义，正往另一头而去。</p>

她走下去几步，轻轻咳了一声。</p>

伏廷停步，转头看她。</p>

栖迟指一下楼上，问：“上面有个女子在等你，知道吗？”</p>

他沉眉：“什么？”</p>

突如其来的一句，连罗小义也始料未及。</p>

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拉着伏廷走开两步，低声说：“是了三哥，怕是以前那个。”</p>

伏廷仍未记起：“哪个？”</p>

罗小义瞄一眼那头站着的嫂嫂，再小声提醒一句：“就是那个，箜篌女。”</p>

伏廷这才有些印象。</p>

是以往皋兰都督见他每次都与罗小义一等男人同来，身侧无人，给他安排了个陪伴的。</p>

据说是长安教坊出身，弹得一手好箜篌。</p>

他忙得很，根本不曾理会，连相貌都记不清了。</p>

若非罗小义提到箜篌，他根本就忘了。</p>

他转头看着栖迟。</p>

她立在四五步高的楼梯上，看着他，似在等一个说法。</p>

他朝罗小义挥个手，示意他先出去。</p>

罗小义觉得情形尴尬，干咳一声，讪讪地走了。</p>

伏廷走到楼梯前，踩上去两步，看着面前的女人，问：“你要如何处置？”</p>

栖迟看着他，他人太高，此刻矮了几层台阶，才恰恰与她齐平了。</p>

她与他目光平视，挑眉：“你叫我处置？”</p>

新露方才说，她们当时就问过那女子，对方说是在等大都护的。</p>

他却叫她处置。</p>

伏廷说：“你是我夫人，这种事不是你处置，谁来处置？”</p>

栖迟唇边带了丝笑，追问：“我是你什么？”</p>

他转过头去，嘴角提一下。</p>

她本就是他娶进门的夫人，是大都护府的当家主母，又没说错。</p>

知道她听得清清楚楚，偏要装作没听清。</p>

再转过头来时，他刻意的，脸贴近一寸：“夫人，听见了？”</p>

栖迟本是故意问的，却没料到他会突然接近。</p>

一下看入他眼里，被那漆黑的眼珠盯住，她不禁声轻了：“嗯，听见了。”</p>

伏廷看着她镇定的脸，扫一眼她的耳根。</p>

微微的有点红了。</p>

那一点红连着雪白的脖子，晃人的眼。</p>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治住她一回了。</p>

“这是你说的，”她忽而又说：“那便任凭我处置了。”</p>

“我说的。”伏廷目光收回来，脚一动，转头下楼梯，出了阁楼。</p>

真就将这里留给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