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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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一定知晓李砚的事了，她以北地商铺地契托付，倘若最终确实走到要从天家手底下讨命的地步，只期望他将她在北地经营的商事划出去，那里以后依然可以为北地民生经营。而文书里暴露了她定好的中原商铺，可作为一道保全他和占儿声名的证据。</p>

他是功臣，是北地的支柱，帝王倚重，百姓仰望，六军傍身，只要大义灭亲，不会有性命之忧。</p>

然而她所思所想皆是一己之心，以为北地不可无大都护，却独独罔顾了他心意；以为占儿不能没有父亲，却罔顾了占儿也不能没有母亲……</p>

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何能做出这种灭妻之举。</p>

是她一叶障目，不见本心。</p>

……</p>

“你以性命相护，我却轻言别离……”</p>

“先前从未忆起；忆起后，再未断绝……”</p>

“你问我把你当什么？”</p>

“我当你为何，当如你待我。”</p>

信至末尾，却是斜着添上去的一段，大约是后来加上的，字迹也有些微的潦草——</p>

“白日忽梦一人，看似熟悉，走近却又不是，自别后，眼中所见者之众，众人中却无人是你。自然不是，那岂会是你……“</p>

“三郎，我金刀铁马的伏三郎。”</p>

伏廷抬头，喉间一滑，</p>

栖迟立在窗前，默默思索着长安的情形。</p>

也不知杜心奴的信有没有带到，也不知他看过后是何等心情。</p>

余光里有谁正快步朝这里走来，她朝窗外看了一眼，来的是李砚，他一手拎着衣摆，朝她这里走得很急。</p>

栖迟见状一惊，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可分明暂时都中并未传来其他消息。</p>

转身走去门口，李砚已到了，一见到她就说：“姑姑，我刚接到府兵来报的消息，听说淮南道官驿里来了人快马吩咐迎客，要迎的是安北大都护。”</p>

栖迟一怔：“你说什么？”</p>

“我说姑父就要到那官驿了。”</p>

她心口猛地一跳，脚下已自发自觉地出了门。</p>

刚开口唤了声“来人”，李砚已道：“护卫和马匹都备好了，姑姑快去吧！”</p>

栖迟看他一眼，匆匆往王府大门走去，连披风也来不及拿。</p>

几十护卫守在门外，马背上悬着栖迟的帷帽，栖迟上了马，戴好帷帽，第一个冲了出去。</p>

出城后，往官驿而去，栖迟于这附近长大，路线熟悉，一路上挑拣近道，节省时间。</p>

赶得太急，以至于未能细想李砚说的是他要到了，却是还没到的。</p>

入了官驿中，尚且院落空旷，馆舍屋空，只有里面的官员和差役在忙碌着准备。</p>

栖迟下了马，才发觉自己心口还在砰砰的急跳，是马骑地太快了。</p>

她交握着两只手，在院中缓缓踱了几步，隔着帷帽的垂纱，时不时看向外面。</p>

好几次后，听见了外面马蹄奔来的声音。</p>

她立即走向院门，一手掀开帽纱，看着由远及近驰来的人，直到对方一直骑着马到了官驿院前，下了马朝她搭手见礼：“县主。”</p>

栖迟脸上神情渐渐敛去：“崔世子。”</p>

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等到崔明度。</p>

……</p>

官驿内，官员来设了座，奉了茶。</p>

栖迟坐在桌旁，头上帷帽一直没摘下，坐在崔明度对面。</p>

“县主近来如何？”他手里握着茶盏，看着她，似想透过帽纱看到她神情：“自那之后，我一直挂念县主安危，近来才得知你近来一直居于光州，才赶了过来。”</p>

栖迟不明白他为何会走这趟，眼下分明与她划清界限才是最明智的，口中说：“我很好，世子没必要挂念，那日后，你已不必再心存愧疚。”</p>

崔明度看看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我已是河洛侯了。”</p>

栖迟朝他身上瞥了一眼，此时才留心到他一身服白。</p>

她不知是该劝他节哀，还是该恭贺他终于能自己做主，一个字也没说。</p>

崔明度温声道：“家父临终前为我定下了婚事，以后自然是再难有如此见面机会了。”</p>

栖迟心说这样也好，他们本就不适合再见，起身说：“既然如此，河洛侯保重。”</p>

她走出了门。</p>

崔明度没料到她竟只说了这么一句，脚动了动，起身跟了上去。</p>

栖迟走到院中，回头看到他，退了一步，刻意拉开了些距离：“人多眼杂，你该离去了。”</p>

崔明度道：“不必担心，我既能前来，自然早就做好了安排。”</p>

她不想再说，也无话可说，却见他似还有话说的模样，转头往外又走一步，眼睛扫到院门，耳中霍然一生马嘶，倏然停步。</p>

崔明度也朝那里看了一眼。</p>

伏廷刚刚勒住马，眼睛盯着她，又扫一眼她身后的崔明度，利落地下了马，军服一拂，换了只手拿马鞭，朝她这里走来。</p>

身后的院门口，是陆续跟来的大队人马。</p>

栖迟连忙迎了上去。</p>

伏廷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脚步不停，径自越过崔明度就入了馆舍，仿佛当这里没有别人。</p>

栖迟跟着他的脚步，走得很快，被他拉着一路转过回廊。</p>

他顺手推开间房，带着她走了进去。</p>

栖迟立时摘了帷帽扔在一旁，一回身握住了他抓自己的手：“我不过是刚巧遇上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见你的。”</p>

伏廷低头看着她：“我不管别人，只问你，还是不是我伏廷的女人？”</p>

栖迟点一下头，如觉不够，又重重点两下：“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