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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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和林丘齐齐偏过头去看谢九章。</p>

“太岁？是我们常听到的那个, 命犯太岁、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太岁吗？”周伟说道。</p>

一连两个俗语，没一个是好下场的，谢九章觉得有些好笑, 点了点头。</p>

“这东西，还真能助长修为？”周伟低头，看了那团粉白色的肉一眼。</p>

读书时候只要躲在被子里看过几本玄幻小说的，应当都知道这玩意儿，周伟心想。</p>

太岁，又叫肉灵芝, 虽说什么食之能长命百岁、令人轻身长寿，还有什么“太岁现，帝王出”的说法, 可大多都是古书里的传说，再被后世文学加工一下。</p>

传得神乎其神, 实际就是一种粘菌复合体，连药用价值都还不好说，营不营养、干不干净也有待商榷，竟真的有助长百年修为的能力？</p>

谢九章听出了周伟话里的疑惑, 解释道：“此太岁非彼太岁, 不是你们人间常说的那种肉灵芝, 更准确来说，它叫‘封’。”</p>

周伟心思都在那团软肉上, 实在手痒, 便伸手戳了戳：“这小东西是活的吗？”</p>

那团软肉动作迟缓地滚了两下，最后停在了温白脚边。</p>

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p>

林丘：“这太岁，是不是灵智还未开？”</p>

谢九章也不敢断定，没给出答复。</p>

太岁虽然已经滚到温白脚边, 可温白没敢碰。</p>

他又偏头，看了那个裂成两半的珠子一眼。</p>

当时他还以为那个珠子跟小莲灯的玉葫芦一样，是养这小太岁的器皿。</p>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p>

之前莹白发亮的珠子，现在已经只剩下一片不算好看的淡黄透色。</p>

珠面泛着皱褶，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内里空气的气球。</p>

所以他们看到的那层莹白，根本不是珠子本身的颜色，而是这小太岁的颜色。</p>

也就是说，这珠子很有可能只是悬德拘住它的一个工具，连器皿都算不上，更不能和供小莲灯休养生息的玉葫芦比。</p>

温白不敢想，如果小莲灯被拘在这种只有拳头大的珠子里，还要时不时被摘片花瓣下来，那会怎样。</p>

陆征怕是得把悬德的皮给扒了。</p>

再看向这小太岁时，温白深深叹了一口气。</p>

只能庆幸它还没生出意识。</p>

可他却没看见悬德咬了咬牙，眼底一片心虚。</p>

就在温白思考这小太岁该怎么处理，是不是要送回村子里的时候，脚边的那团软肉忽地动了动。</p>

他没注意，可一直盯着太岁看的周伟却发觉了。</p>

他僵了僵，不太确定地说：“这东西，刚刚是不是动了动？”</p>

众人这才低头。</p>

连陆征都很给面子地看了它一眼。</p>

可这次，那团软肉没了动静。</p>

周伟挠了挠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道歉：“可能是我眼花了。”</p>

“不是，它真的动了！”林丘喊道。</p>

紧接着，温白就听到一阵很细微的声响。</p>

那团滚圆软肉忽地瘪了下去，身条开始抽长。</p>

先冒了一只爪子，又冒了一只。</p>

第三只，第四只，最后冒了一个脑袋。</p>

脑袋上，还顶着…一只耳朵。</p>

可奇怪的是，这冒出来的四肢一片墨色，而不是原先的粉白色。</p>

这下周伟彻底忍不住了：“这这这是熊猫？！”</p>

这配色、这造型，不是小胖达是什么？</p>

谢九章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回看见这样的太岁。</p>

他又探了探，是太岁不假。</p>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p>

谢九章没头绪，抬头看着陆征：“老板，这……”</p>

太岁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大多通体莹白，不染尘垢。</p>

极少出现这种情况。</p>

陆征仍旧站着，直接回了一句：“带回去给谛听。”</p>

温白看了陆征一眼。</p>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老板对这小太岁…有点冷淡。</p>

自打这小太岁被放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走近过。</p>

温白低头想了下，又恰好看见一旁不断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悬德，以及他那还没系好的道袍……</p>

温白：“……”</p>

不会还想着之前的事，嫌弃这小太岁是从悬德后腰上解下来的吧？</p>

温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p>

他指着那已经干瘪的珠子说道：“之前都被那东西裹着。”</p>

所以老板您有充足的理由嫌弃那珠子，嫌弃悬德也行，但不能嫌弃它。</p>

温白点到为止，又轻轻扯了扯陆征的裤脚：“它很乖，你先看看。”</p>

陆征只好俯下|身来。</p>

他低头看着那太岁，片晌，转头看着悬德，语气一下子冷下来：“你做了什么？”</p>

众人一头雾水，但听着陆征明显透着寒意的声音，都能猜出一二。</p>

虽然还不知道这小太岁的四肢是怎么变黑的，但肯定不是先天的。</p>

那就和悬德脱不了干系。</p>

悬德见事情败露，只好坦言：“当时我找到这太岁的时候，它…灵智刚开没多久。”</p>

“这你都下得去手？！”周伟一下子打断。</p>

原先还只当是个肉团子，原来都已经化形开了灵智了。</p>

那跟拿小孩子来炼鬼有什么区别？</p>

简直丧心病狂！</p>

温白脸色也一沉。</p>

悬德大气不敢出，可陆征在跟前站着，也不能说谎，只好说：“当时我带它回观之后，夜里总跑，我没办法，就用符篆把它手脚捆了。”</p>

“所以这些东西，是那些符篆留下的印记？”温白问道。</p>

悬德摇了摇头：“不知道。”</p>

周伟忍不住打了他一拳：“你不知道？！”</p>

悬德也急了：“我真不知道！”</p>

“我要是知道那些符篆会留下印记，我也不敢给它用啊。”</p>

温白皱了皱眉。</p>

他知道悬德没在撒谎。</p>

因为悬德抓这小太岁，不是用来养，是用来吃的，虽然这么说很生气，可他的确不会随意在自己的“食材”上做手脚。</p>

一旁的谢九章开了口。</p>

在知道这道士抓住小太岁的时候，太岁灵智已开，谢九章基本就有结果了。</p>

“太岁刚开灵智的时候，身体会处于一个混沌状态，需要大量充足的灵气支撑它化形，所以才会在夜里跑出去汲取地气。”</p>

他又转头看着悬德：“你却用符篆把它捆了。”</p>

谢九章顿了下：“太岁吸收不到地气，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只能转向这些符篆。”</p>

“虽是缚灵用的，但上头多少也有些灵力，”谢九章戳了戳小太岁，“就变成我们看到的这样了。”</p>

直白点讲，就是饿狠了，没东西吃了，就转头吃了垃圾。</p>

垃圾又消化不了，就留在了身体里。</p>

“可照理来说，这些痕迹颜色不会这么深，你是不是后来又做了什么？”谢九章又道。</p>

悬德自己也是头一回知道这事，看着眼前这群人不太好看的脸色，瑟缩了一下。</p>

挣扎很久，最终说了一句：“它一直想跑。”</p>

温白他们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了悬德意思。</p>

它一直想跑。</p>

他就一直捆。</p>

它就只能一直吃符篆上不太干净的灵气。</p>

四肢的颜色也就越深。</p>

……</p>

周伟拳头听硬了，实在气不过，转头又给了悬德一拳。</p>

谁都没拦。</p>

甚至给周伟挪了个位置，让他打得顺手些。</p>

周伟边揍还边问了一句：“除了这些符篆之外，还有吗？”</p>

悬德连声喊：“没了。”</p>

周伟不信：“那你在它身上开定位了不成？一直跑，还一直给你抓住？”</p>

悬德：“这真的没有，我能抓到，是因为它每次都跑回那村子里头，就在我第一次抓到它的那里。”</p>

说起这个，悬德自己都有些不信。</p>

可事实就是如此。</p>

太岁第一次跑走的时候，他还糟心了好一阵子。</p>

因为当时怕出问题，一口都敢没吃。</p>

糊里糊涂捡到了一只太岁，又糊里糊涂给弄丢了，愁得他一个星期没睡好觉，越想越后悔。</p>

纯粹是睡不着，又想着碰碰运气，就避开视线回了一趟村子。</p>

然后……就在那地方看到那只跑了的太岁。</p>

同一只。</p>

连坑都是他之前刨的那个。</p>

悬德生怕再挨揍，就事无巨细地全盘托出。</p>

等悬德说完，众人再看着那太岁的时候，心情都有些复杂。</p>

这智商，连坑都不换一个。</p>

怪不得会被悬德抓住。</p>

还一次又一次。</p>

温白抱起地上的太岁，触感还有些新奇。</p>

小太岁一翻身，脑袋上立着的一只耳朵就更明显了。</p>

温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它另一只耳朵呢？”</p>

四肢都长得好好的，偏偏少了只耳朵。</p>

看那位置，也不像是天生的单耳，而像是缺了一只。</p>

悬德摸了摸鼻子，没说话。</p>

周伟眼一眯，语气阴森：“不会被你吃了吧？”</p>

悬德还是没说话。</p>

温白深吸一口气，抱着小太岁，又给周伟腾了位置。</p>

周伟再度动手。</p>

“还能养回来吗？”温白有些担心地看着陆征。</p>

太岁“食一片、复一片”的传闻他听过，但也只是传闻，不能确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