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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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司近来最热闹的事, 就是主上捡了盏小纸灯。</p>

据谛听大人说，是中元那天，从黄泉边捡到的。</p>

就那么刚好的停在了那儿, 得了主上的眼缘。</p>

阴司众人刚开始猜着，怎么着也该是一盏花枝招展的莲灯，否则怎么能在这灯海中，一下子就给看中了。</p>

中元那天的黄泉是个什么景致, 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那万灯参差的，多看一会儿都恍眼，哪有谛听大人说的那么“刚巧”。</p>

他们等了又等，等真的见到那小纸灯的时候, 齐齐没了话说。</p>

又小又皱巴不说，灯火还只有可怜兮兮的一簇。</p>

不说黄泉的浪头了, 就是一道水波，都能给它浇熄。</p>

要不是中元这天, 阴司万水静谧，淌得平缓, 三两下就能给沉到下头去。</p>

众人心思再多, 也就远远看了一眼，因为陆征已经托着灯, 往屋里去了。</p>

“大人把这盏灯捡回来, 是个什么意思啊？”有人问道。</p>

“主子做事还要什么理由吗，想做就做了。”</p>

“捡就捡了，怎么还给带回来了？这中元都要过了。”</p>

“说不定是要养呢？”</p>

“养什么？养一盏灯？你觉得主子能有这种闲情逸致？”</p>

阴差们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会在第二天成了真。</p>

他们大人还真把这盏灯养了起来。</p>

因为他们在这灯身上闻到了大人的气息，还是最纯最粹的那种阴司之气。</p>

几日后, 大帝知道了，再几日后，上头也知道了。</p>

小灯就这样，从一盏流浪到黄泉的小灯，变成了阴司的小主子，也成了天上地下最热闹的消遣话题。</p>

外头热闹，陆征却没功夫理会。</p>

因为他自己都忘了，给这小灯喂了血、开了灵智之后，还要负责…养。</p>

从鸿蒙一路走过来，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用谛听的话说，就是当惯了别人爹的陆征，真的当了爹，反倒没了辙。</p>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在黄泉拘了一小池静水出来，养着在浑沌中沉沉睡着的小灯。</p>

小灯要醒来那几天，才把它重新从黄泉抱了出来。</p>

当小灯的纸叶托轻轻碰在他掌心的时候，陆征难得心头一怔。</p>

那力道太轻，却让陆征有些束手无策。</p>

小灯太小，叶托太软，他掌心都是僵硬的。</p>

在小灯灵智清醒前，陆征还曾想过，这小灯醒来可能会怕他。</p>

若是怕他，送到谛听或大帝那边去养着，总归比他会带孩子些。</p>

若是不怕……陆征没再深想，也想不出一二来。</p>

所以才会在小灯那似乎与生俱来的亲昵举动之后，没了对策。</p>

陆征没养过这样的小东西，不知道小孩子的脾性，也不知道小孩子睡得沉，偶尔夜深醒来的时候，看着那好似没什么动静的花瓣，还会上手摸一下，等感受到花瓣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才放下心来。</p>

它太小，小到陆征总觉得，只要稍不留神，可能就熄了。</p>

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松了点神。</p>

只是那段时间，小灯还没和阴司众人熟络起来，不太说话。</p>

不说旁人，就是陆征，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他的血养出来的小灯，性子会这么软。</p>

直到后来遇到温白，才大致知道这小胖灯小时候的模样是随了谁。</p>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不太和旁人说话，所以无论陆征做什么，小灯都会跟着。</p>

偶尔公函看晚了，一偏头，就看到小灯趴在手边打着哈欠，打得中间的灯火忽明忽暗，还呲呲冒着响。</p>

“困了？”陆征看着那上下晃的小脑袋。</p>

小灯嘤呜几声，摇摇头。</p>

“不早了，先睡觉。”陆征直接道。</p>

小灯却仍旧没动，半晌，才一字一字说：“要等陆征。”</p>

那时候小灯刚学着说话，说不利索，说得最好的，也说得最多的，就是“陆征”两个字。</p>

每每这时，陆征只得把笔放下，先把小灯哄睡了，才能再去处理公务，或者索性把事情扔给谛听。</p>

就这样，陆征看着它学说话，看着它学术法，看着它和阴司众人相熟起来。</p>

也是在这时，陆征才弄明白，谛听为什么总说他无趣。</p>

和阴司一干人比起来，他的确是“无趣”了些。</p>

小灯年纪小，飞得不稳，于是阴差便在黄泉旁和奈何桥之上，十步为距，给搭了数不清的小秋千架，还随了小灯的喜好，金灿一片，还衔着花戴着草叶的，远远望去，斑斓一片。</p>

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陆征都不想往奈何桥上去。</p>

除了秋千架外，还有几屋子的宝物。</p>

大帝听之任之，甚至比阴差还纵着它。</p>

在小灯来阴司之前，那位常常是百年都不见得露一次面，陆征养了小灯之后，三五不时便在阴司里晃。</p>

偶尔和陆征下个棋，都要抓把棋子塞到小灯身上。</p>

小灯负责随便放，那位负责让，陆征则忍着和他顶头上司干架的冲动，负责把半死不活的棋盘救活。</p>

最后，一局棋赢的都算是小灯的，输的全算在大帝头上，这一老一少，陆征只得了个闹腾。</p>

陆征把棋盘一收，语气淡淡：“您太纵着它了。”</p>

大帝充耳不闻，从袖子里把新得来的琉璃珠塞给它：“是你太苛责。”</p>

陆征：“……”</p>

大帝：“这才哪到哪。”</p>

陆征：“………”</p>

大帝：“我近来琢磨着，等长胖些，就给它安排个一官半职做做，你觉得什么合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