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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转过头双目如炬地望着那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父子:“我知道你们的野心,却高估了你们的良心。”
那些本打算一睹箭八之容远道而来的修行者们,糊里糊涂的看了一场好戏,天下第一世家內争的好戏。
许多人脸上露出精彩的神色。
然而对于那对筹谋许久的父子来说,似乎并不乐意让江家内斗的丑闻于天下人面前揭露。
江家五叔挥了挥手。
隐忍多年的江满弓打开铸兵阁楼阁之门,振振有词的将所有外来者包括彭九一行人等请了出去,请出了藏兵谷,请出了机关城,请出了提兵山。
看着顿时宽敞与清凉许多的楼阁,江家五叔的心情似乎也舒畅许多。
他望着四轮车上命陨的父亲,呵呵笑着,笑出了眼泪:“良心?这么些年我为江家鞠躬尽瘁做了多少事,老家伙却偏偏惜孙不惜子,可算有良心?”
江满楼沉默些许后说道:“可你也不该杀了老爷子。”
对于五叔的付出,作为注定继承家族祖业的嫡长子江满楼来说,确实看在眼里。
如若不是提兵山生意上的往来依靠五叔打理操办,江满楼不会似这般轻松,更加不会逃婚逃到书院遇见洛长风等人。
甚至有时候,江满楼认真想过也与老爷子说过自己的想法,可老爷子认定了天赋异禀的江满楼的未来必然是术字门第一世家掌控者这个事实,不愿多听。
对此江满楼除了不让老太爷失望之外也无可奈何。
江家五叔似哭似笑说道:“不杀他,又如何杀得了你呢?”
江满楼望着眼前已然彻底陌生的五叔,暗自摇了摇头。
他又望向那位倒提剑老者,默默无闻保护着自己安危许多年的老者:“濮阳剑首,你呢?你也想杀了我?”
自江满楼出生以来便是被老爷子安排在身边,一直保护着江家长孙安危甚至传授过剑法的家老,复姓濮阳,名风厉。
他是一名江家奴隶,与老爷子最为亲近的一名奴隶。在江家家族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化劫境强者之一。
面部刺青的消瘦老者话不多,或许是奴隶的脾性,又或许根本不知道该对这个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说些什么。
面对江满楼的疑问,他沉默了许久,用一种极为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奴是冀云州人士。”
江满楼笑道:“所以彭家那些贼伙也参与进来了?”
江满楼也笑出了眼泪,不知与自家五叔所流是否是相同味道的眼泪。
“原来立场真的会让人忘记诺言,百年奴啊……谁愿甘心为奴百年?亏我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江满楼有锥心之痛。
偌大的江家,与他亲近的人,能听他发牢骚的人并不多。
可偏偏这位地位卑微跟在江满楼身后近二十年的老奴隶就是一个。
江满楼的记忆里,老爷子与他说过濮阳剑首的故事。
那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凄凉的故事。
那故事发生在数十年以前。
在冀云州濮阳城。
每天清晨的这个时候,少年郎都会背着两担柴握着柴刀从山上进入城中集市。
少年卖掉两担柴,总会在刻意路过的胭脂铺上买下一盒胭脂,然后挠着脑袋憨笑着将那盒胭脂送给卖胭脂的女孩。
女孩的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在那时的少年看来,并不是多么美丽的胎记。
可他却很喜欢。
冥冥中注定的那种喜欢。
他知道女孩从来不舍得涂抹胭脂。
所以每次下山,他都会刻意路过胭脂铺,然后随手买下一盒胭脂,送给那个女孩。
当他脏兮兮的双手捧着那盒胭脂憨笑的时候,女孩都会嘻嘻地笑着。
然后说:“真傻。”
少年厉风确实很傻,傻得有些执着。
无论日晒雨淋还是风霜雨雪,他都会执着的上山砍柴,然后买胭脂,送胭脂。
那年厉风十七岁。
卖胭脂的小女孩也渐渐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妙龄女。
少女的脸上依旧有那块与生俱来的红色胎记。
她守着胭脂铺,仍然从来不肯抹上一点儿胭脂。
不过那时的少年,觉得那抹红色印记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像是……美人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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