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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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上清宫的钟声遥遥传来，卫蔷已经写好了一封书信。</p>

走出书房，她就听见了一阵喊喝之声。</p>

不过一日之间，定远公府的侧院就大变了样子，青石道被拆了一半，连着还没种上花木的空地都成了一个小小的演武场，场内陈重远赤膊上身手中握着枪|刺向草靶。</p>

卫行歌也同样光着上身，身上带着一层练武后的薄汗，不停地纠正年轻人的错误。</p>

世家公子身上筋肉有力，他本身就尚武，平日穿着衣服还觉得清瘦，一脱衣服才看得出膀粗胸壮，腰部韧长。</p>

不过这样的身骨和卫行歌一比就不算什么了，卫行歌比陈重远清瘦许多，甚至皮色更白，腰膀看着都皮下贴筋，可在重重疤痕的覆盖之下，都能看出根根筋络都清晰强健，勇力内藏，仿佛是天塑而成。</p>

练的是强身法和杀人器，差别正在此处。</p>

陈重远也不知道刺出了几百枪，手上攻势一缓就被卫行歌挑开了枪头。</p>

“再加刺一百。”</p>

“是。”</p>

卫蔷看了两眼，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几息之后才想起来卫行歌其实是比陈重远还要小一点的。</p>

北疆最早的那些孩子，凡是能活到长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成。</p>

卫清歌自然也在这看热闹，对着陈重远的腰腿发力指指点点。</p>

看见了卫蔷，她笑嘻嘻地跑了过来。</p>

“家主，刚刚行歌一招就把陈猫猫打倒了。”</p>

卫蔷看着她，叫了她一声：“清歌。”</p>

“家主？怎么了？我早上去厨房被大厨娘赶出来了，她说今天早上吃粥和蒸饼。”</p>

“我是要同你说，你要叫人家猫猫，也别当面叫。”</p>

卫清歌转头看了看陈重远，吐了一下舌头：“我叫了他都答应呀。”</p>

连日大杀四方的卫蔷在这儿被噎了一下。</p>

小姑娘却毫无所觉，一双明眸溜向陈重远……手中的枪，说：“家主，我能和陈……对练吗？”</p>

卫蔷看看被她抱在手里的剑，脑中想起她用剑的样子，心里不禁替陈重远有些发虚，只能说：“你等他再练两个……半年……九个月吧。”</p>

“好。”小姑娘开始数起了日子。</p>

大厨娘手艺颇好，掺了油酥胡麻的蒸饼卫蔷连吃两大个。</p>

辰时两刻，管家来报说门外吏部侍郎裴道真送来了两马车的东西。</p>

一车上装了足色的万两白银官锭，另一车装了丝罗钗环等物。</p>

看得卫清歌两眼发光。</p>

“家主，他们还送来了一把琵琶，这把琵琶我们给越管事好不好？”</p>

“琵琶？”</p>

卫蔷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头，看看那把琵琶，打开了裴道真送来的书信。</p>

“愿守玉关春色晚，不意缄恨度龙鳞*……这是生怕我看不懂他不想女儿留在宫里，宁肯她去北疆，还加了一把琵琶，清歌，你去把行歌叫来。”</p>

“是。”</p>

卫行歌来到书房，就听见卫蔷问他：“吏部侍郎裴道真和贝州崔氏关系如何？”</p>

“家主，裴道真与太常寺卿崔玠关系极好。”</p>

崔玠有个嫡亲妹妹就是崔瑶，嫁给了河中府陈家的陈二老爷。</p>

右手中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卫蔷笑着说：“崔姨果然厉害，我几天前跟她说了一分，她这便替我做到了五分，她必是知道裴道真爱女心切，才指点他来求助于我。”</p>

不同于卫清歌的天真烂漫，若非心计百出，卫蔷当年也不会把年仅十八的卫行歌留在龙潭虎穴一般的东都。</p>

他拿起书信看了一眼，说：“家主，裴家这是主动请您将裴盈带去北疆？”</p>

“是啊。”卫蔷叹了一口气。</p>

卫行歌看了一眼卫蔷的神色，低声说：“裴道真在朝中声名极好，无论世家寒门，对他都额外敬上几分，他女儿年纪不大，平日也没有才名，没想到被家中如此爱重。”</p>

“如今世家与后党之争无所不用其极，在裴道真眼里，平安喜乐对女儿来说才是最好的，可惜啊，时事如此，逃也逃不过，天下想自己女儿如花一般过一辈子的人多得是，那又如何呢？”</p>

说完，卫蔷低头一笑。</p>

不也有人给自己的女儿取名“蔷”与“薇”？可狂风骤起，人世变换……又剩下了些什么呢？</p>

“既然崔姨帮我们起了头，后面的事我们也不能差了，等北疆女官之事过了明路，我先想办法把裴姑娘捞出来送去北疆，有了这一个样子，剩下的姑娘们聪明的都知道该怎么选。”</p>

重新看了一遍裴道真的信，卫蔷摇摇头，道：“上句上官仪，下句骆宾王，裴道真也是恨极了皇后。阿薇权柄在手，不惧人心，怕是只以为这是威逼之法，却为自己树了个大敌。”</p>

行事不惧人心，绝非善道，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一进东都就趁势让卫薇退上几步。</p>

“裴家既然已经把银钱送来了，其他家也该有些动静，你午后无事，让宋岳他们把各家要给定远公府送钱的消息传一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