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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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邯郸。</p>

春季沙尘天气刚过，战国时期的六大都城之一终于在沉睡中苏醒过来。街道两侧住民打开房门，取下遮窗板，咳嗽声不绝于耳。</p>

浩然在使馆门外的廊前坐着，他蹲坐的姿势极不礼貌，两腿大大咧咧地张开，称为“箕坐”，是崇尚礼节的儒生所厌恶的。</p>

当然，这么一个满身尘土的异乡人，身旁又搁着一把大剑，无论他怎么坐，也没人敢来教训。他的深黑色碎短发，一双在尘灰天气里依旧保持清亮的眼睛，以及身上的短夹克，俱与居民长袍大袖着装的时代格格不入。</p>

此刻便有一名十来岁的孩童站在一旁，打量着他。</p>

浩然笑道：“你拔不出来。”</p>

孩童走上前，带着猎奇的，锐利的目光去摸剑柄，继而一手按着剑鞘，另一手使猛劲去拉扯。轩辕剑纹丝不动。</p>

“你又能□□？”那孩童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涨红了脸，半晌后累得气喘，悻悻看着浩然。</p>

浩然莞尔道：“能令此剑出鞘之人，唯有真龙天子；然而纵是天子来拔剑，亦要问它愿不愿意出鞘。”说话间转头看了看使馆，问道：“你是馆里人？小兄弟，你唤何名？”</p>

孩童嗤道：“装神弄鬼，既是你的剑，又怎会出不了鞘？你，拔剑来看看。”</p>

浩然一笑置之，男孩怒道：“你敢违命！？”</p>

浩然心头一动，想用话来套这男孩，却见他转身离了使馆前，沿街跑了。</p>

少顷，他又回来了，带来另一个显是帮手的孩子，道：“姬丹，他那把剑……”</p>

“剑呢？”</p>

云层分开一条缝，阳光无边无际地洒了下来，浩然懒洋洋地枕着轩辕子辛的肩膀，斜靠在他怀里，嘴角颇为恶作剧地勾了勾。</p>

轩辕子辛笑道；“剑？什么剑？”旋反手揽住了浩然。</p>

原先那男孩疑惑更甚，这才片刻功夫，怎的又多了个人？这家伙从哪来的？他不住打量轩辕子辛。</p>

那姓姬男孩看了浩然与子辛两人许久，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p>

子辛也不发怒，笑着抬手朝他们招道：“过来。”</p>

他的话中有股威严，竟是容不得两名孩子反抗，男孩走了几步，方意识到自己目的是让同伴来看“拔不出的剑”，旋即上前去，抓着浩然的衣领，峻声道：“那把破剑呢？侠以武犯禁，你居心叵测，交出来！否则把你绑到官府治罪！”</p>

浩然与子辛一齐大笑，身后响起一男子声音，道：“赵政，这两位是为父请回来的客人，休得无礼。”</p>

浩然先前猜测对了，这男孩正是未来统一六国，开拓不世霸业的秦始皇赢政，那亲自出使馆来迎的，正是秦庄襄王子楚。</p>

此时的庄襄王尚只有一个抵押在赵国的质子身份，名唤异人。吕不韦近十年前寻到邯郸，秉“奇货可居”之心，把自己侍妾赵姬赠予异人，而后想方设法，派遣家仆前去咸阳，以护送异人回国为要务，并抱着借此人为垫脚石，登上政坛的态度。</p>

吕不韦慷慨支援异人与赵姬在邯郸的一应花用，又在邯郸与开封之间辗转，进行货物采购，买卖；数月前赵姬在邯郸呆得气闷，要求与吕不韦同行去开封散心。</p>

一路顺风顺水，却在归途中，太行山道上遇见拦路贼寇，蒙浩然，子辛施予援手，吕不韦便把这二人带回邯郸，马车上与浩然交谈那女子，正是异人之妻赵姬。</p>

赵姬说起路上遇袭，异人半有招揽之意，半是感激之情，当即出门来迎。</p>

想起史书中曾有嬴政乃是吕不韦之子，并非庄襄王亲生的说法，浩然不由得暗自比较这男孩与吕不韦面容，却发现这二人全无相似之处。</p>

轩辕子辛仿佛猜到浩然心中所想，笑道：“不像。”</p>

浩然会心一笑，与异人、赵姬、吕不韦等人寒暄后，宾主坐定。</p>

异人皮肤白皙，面容儒雅，别有一番彬彬君子风度，显是长久不见日光，与这时代之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粗糙的外表有天壤之别，显也是长期在邯郸无事可做。</p>

异人道：“天下战乱不休，百姓颠沛流离，幸有子辛与浩然两位少侠，否则异人便再见不到不韦兄了，今日救命之恩，异人终生不敢忘。”</p>

未提家人，先道天下；未提妻子，先道友人。异人果真有王者风度。浩然忙谦逊道：“异人兄客气了，少学武术，便以侠道指引本心，这原是我们该做的。谈不上救命之恩。”</p>

异人又问道：“不知两位是哪一国人，过太行山何事，可是想在邯郸谋一席之地？”</p>

浩然避开来处一问，只答道：“浩然初到邯郸，为寻五件古器，名唤琴、鼎、印、镜、石。”</p>

虽是回答异人之问，浩然目光却投向吕不韦，心想或许这名见多识广的商人能给予自己解答。</p>

然而吕不韦却亦是头次听闻，问道：“器如其名？有何作用？”</p>

浩然知道商人本能，听到古物便习惯性地衡量价值，答道：“浩然也不太清楚，古器若未成精化人，应该各依本型，这五件古器内蕴含了天地造化灵气，可解除一场我二人家乡的瘟疫，持在凡人手中，却是无用，吕先生若有消息，还望不吝告知。”</p>

吕不韦忙道：“先生二字，何曾敢当？日后不韦多打听着，也就是了。”</p>

一直未出言的赵姬此刻却好奇笑道：“成精化人？莫非世间真有修炼成精，不老不死一说？”</p>

浩然只笑不答，道：“奇闻怪事，大抵耸人听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