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傻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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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p>

群臣交头接耳, 李牧镇守上党三郡，此刻连招呼亦不打，便倏然回到邯郸, 令朝廷猜测不断，丞相郭开更言明不该放此人进城, 恐怕有变。</p>

然而邯郸守军如何敢拦李牧？又听上将军只带了数名亲兵，群臣商量良久后, 方惴惴传见。</p>

李牧大步行进赵宫, 躬身道：“臣请为大王引荐一人。”</p>

郭开尚未发话，朝廷上, 珠帘后那女子之声缓缓道：“李卿不远千里, 匆匆回国，便是为了此事？”</p>

李牧答道：“是, 如今储君年幼，不辨政事, 虽有太后垂帘，终非长久之策, 牧于上党寻来一人, 几番游说，终劝得其愿来邯郸，为我大赵效力。”</p>

郭开忽道：“如此凑巧，可真奇了, 臣方才提议, 不知太后如何看？”</p>

那女子正是赵国太后, 名唤韩晶，此时沉思不答，李牧愕然道：“方才相国正在商议何事？”</p>

郭开笑道：“老朽今日上朝时, 亦为太后储君引荐一人。其才俱堪当太子太傅，尤其武德：骑射武技无一不炉火纯青，窥天地巅峰造化之境。上将军带来那人又在何处，不妨请进殿内，让太后一观？”</p>

李牧蹙眉，失了应对，许久后道：“那位先生目前在邯郸城内定居，储君若有心拜师，应亲自去见，请回宫来。”</p>

朝臣哗然，郭开冷笑道：“何人如此大架子，莫非还是神仙真人不成？”</p>

李牧微笑道：“正是仙人，秦国储君太傅，钟浩然。”</p>

百官鸦雀无声。</p>

春秋战国时期客卿奔走诸国，为不同阵营君主效力本是常事，信陵君攻咸阳一战惨败，钟浩然之名传得沸沸扬扬。纵是不为教□□，仅凭其强悍战力，若能在秦国大军来犯之时站在阵前，已足够平添不少威慑，李牧引荐浩然，令太后与诸臣不得不认真思考。</p>

郭开一笑道：“老臣引荐那位先生，亦并非凡人。”</p>

“王儿如何作想？”韩晶于珠帘后低声道。</p>

年仅七岁的赵王坐于位上，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如何回答，李牧见状心内叹了口气，道：“储君年幼，还凭太后一力决断。”</p>

赵王忽道：“父王死时，说全听牧叔的话。”</p>

太后犹豫片刻，道：“既是如此，王儿便随上将军……”</p>

郭开道：“且慢。老臣倒是有一方法。”</p>

李牧不悦望向郭开，只听郭开悠然道：“老臣今日引荐那位先生，现仍侯于宫门外，不如这样，老臣，太后与上将军跟随储君同去，请两位客卿面对面谈辩一番……之后全凭太后与储君决断。”</p>

李牧嘲道：“若真与郭相所言无差，倒无甚不可，只怕尽是欺世盗名之辈。”</p>

郭开哂道：“我大赵以武定天下，老臣引荐之人，自是武技精湛，以一当百。”</p>

浩然扯下外袍，随手挥掸，掸去屋檐下的蜘蛛网。</p>

徐福被浩然挪了个方向，推到屋子中央。</p>

“让他在这站一会儿。”浩然笑道：“待会这灰尘被吸得差不多了再住。”</p>

白起道：“你对这处倒是熟。”</p>

浩然微笑道：“我与子辛曾在赵国住过一段时间，这间房子本是异人，嬴政他们的家，秦国的质子馆。”</p>

浩然说着一指东面小院，又道：“那时我俩就在小院里住着，嬴政姬丹还常常跑来偷听……嗯。”</p>

时间飞速流逝，再回到质子馆时，异人，吕不韦已死，朱姬的魂儿更是不知飞了去何处。</p>

太子丹与嬴政天隔一方，连带着自己与子辛……</p>

浩然依稀能见到院角内站着一头鲜血的姬丹，而从前的自己正在为他细细上药。</p>

浩然叹了口气道：“我对嬴政不公平，从最开始他向子辛拜师那会儿……就不喜欢这个徒弟。”</p>

马车停定。</p>

“你也知道？”男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白起倏然眯起眼。</p>

浩然坐在檐廊下，用一把笤帚懒懒拍打着地面，道：“你来这处做甚？”</p>

子辛掀开车帘跃下，紧接着是女人与赵王，再接着是小心翼翼下车的李牧。</p>

“这位是郭开相国。”李牧朝浩然介绍道。</p>

浩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朝七岁的赵王略一仰下巴，道：“储君？”</p>

李牧说明来意，那时院中数人目光便集于浩然与子辛这一对身上。</p>

过了许久，韩晶打破了沉默，开口道：“钟先生曾是秦国太傅？”</p>

浩然笑道：“我是一个失败的师父，没有把嬴政教好。”</p>

子辛哂道：“你能教他什么？”</p>

不待浩然回答，子辛嘲道：“我可教他诗，书，音律，骑射，武技，治世之道……”</p>

浩然打趣道：“你自己是个昏君，还想教出贤王徒弟？”</p>

子辛一笑置之，不多作争辩。</p>

韩晶颔首道：“钟先生又有何绝学？”</p>

众人俱知两名被引荐的太傅人选开始了正面交锋，遂屏息静听。</p>

浩然漫不经心道：“没有什么绝学，我不过认识的神仙多了点，关系网广了点，九天九地，诸天仙神都得卖我面子。”</p>

“你家王儿跟着我，只能学到一点明哲保身之技，子辛教完东西，学几成，用几成，全看各人造化，当面教会你剑术，你转身被人剁了，他也从来不管。”</p>

“我钟浩然则一条路走到黑，只要徒儿不胡来，有甚生死大事，师父能护着的都会护着……我师父就是个护短的家伙，连带着我……”</p>

浩然起身笑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想一统天下，找子辛说不定有用。找我是不能的，苟延残喘几年罢了。”</p>

仅七岁的赵国储君打量了浩然片刻，韩晶温言道：“王儿，你想好了么？”</p>

赵王点了点头，又不信任地看了子辛一眼。</p>

“这个太凶……”——指子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