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与狐相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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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折衣:“……”</p>

这人是以“救命恩人”自居？</p>

黑发剑修唇角微微一挑，很快笑意淡去，依旧保持着冰冷模样。他向前走了一步，和天袭之并行，答了一句:“多谢天道友。”</p>

天悯之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阿谀奉承，而他本就是天之骄子，年少成名，也疲于应对这些虚假的交际之举。因此神色淡然地转过身，并不搭陆折衣的话，只打算快些离开。</p>

便听身后，那声音冷淡的剑修说道:“天山之下景致极美，今日虽被那妖狐搅了兴致，却也略能领会一二。待六界大会结束之后，还请天道友再陪我出来游玩一趟。”</p>

天悯之:“……”</p>

他还真没想到，那句“天道友”，有可能叫的是自己弟弟。</p>

天悯之皱着眉转过头去，想要再警告一次，让陆折衣离天袭之远一些。却见向来桀骜难训、不知进取的二弟面色通红，那眼里的情绪遮遮掩掩，却也十分好猜。</p>

火气骤然涌上心头，因为过去的经历，天悯之对这类事极为反感。更见不得有人借故接近二弟，因此威胁道:“还请巫情道友自重。”</p>

黑发剑修这才转移了注意力，仿佛第一次看见天悯之那般，目光冰冷得像是在打量一件器物。最终挪开目光，轻描淡写地答道:“还请这位道友自重。”</p>

天袭之:“噗、咳咳。”</p>

天悯之:“…………”</p>

气氛已经僵化至剑拔弩张的程度，那拍卖场的其一石门却是被人踢开，轰然倒地。红色人影一晃而过，除去陆折衣，无人看得清那人的动作。</p>

最终红衣人停了下脚步，离着陆折衣不过几步，那张漂亮得极具辨识度的脸展露在众人眼前。</p>

“祝沉真君！”</p>

“是……是祝沉真君！”</p>

“没想到竟能看见我辈大能，此行值得……”</p>

有人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差点从阶梯上轱辘着摔下来。有的修士却是瑟瑟发抖，显然对祝沉的凶名知之甚深，恨不得死在那狐妖手中也不愿看见他。</p>

连天悯之都收敛杀意，对着祝沉微微一行礼:“祝沉前辈。”</p>

显然对祝沉十分尊敬。</p>

祝沉胡乱地点了点头。</p>

他的心已经扑在了陆折衣身上，确定黑发剑修完好无损后，才收了收急促喘.息，向前走了一步，眼睛通红:“选拔即将开始，巫情真人却不知所踪，可有考虑过我……踏剑宗的感受？”</p>

陆折衣眼睫低垂:“抱歉。”</p>

祝沉一脸严厉，但不知是不是今日未曾易容的缘故，用着那张极致漂亮的脸，实在是凶恶不起来。连口中的训斥都酝酿了许久，最终却只是气呼呼一句:“随你高兴，只要不是死了，我也管不着你。”</p>

想到祝沉迷一般的乌鸦嘴体质，陆折衣竟是微妙地沉默了片刻，开始担忧起自己的生命安全:“……”</p>

另一天山门长老、出窍大能也到了场，他虽然没有祝沉那般声(恶)名远扬，但这里毕竟是天山门的地界，因此拍卖席上也有不少修士认出他的来历，眼中纷纷蒙上敬畏之情——也不知底下两名年轻修士什么来历，引得天山门少宗主和两名出窍大能为其奔波。</p>

不过略作联想，这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他们一群修士死在这拍卖场之中，连尸骨都指不定多久以后被发现。</p>

那天山门长老同样是一头银发，倒是神色和蔼许多。他先调侃了几句:“祝沉真君腿脚太快，我这把老骨头是跟不上了——这便是真君牵肠挂肚的踏剑宗弟子？”</p>

“牵肠挂肚”的祝沉脸色微僵。</p>

被牵肠挂肚之人倒应对自如，与天山门长老和祝沉微一行礼，说道:“麻烦诸位出窍前辈。”</p>

天悯之看着陆折衣的反应，面色冰冷——祝沉未免太溺爱门下弟子，才养得黑发剑修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p>

天山门长老拈了拈白须，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几位年轻人之间不大和谐的氛围，刻意转移话题道:“悯之，那狐妖可是你赶跑的？看来你上次修行，得了大机缘。”</p>

天悯之立即微微俯身，皱着眉道:“并非弟子功劳，”他斟酌了些许，才补充道，“那狐妖来历不简单，我只收拾了几只守在禁制外的小狐狸，再打破了狐妖设下的禁制……妖修当是与大能缠斗过，力竭以至妖元不足，再加上感觉到长老与祝沉前辈前来，他这才逃了。”</p>

长老微微叹息一声，这回应其实在情理之中，只是亲耳听到，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依你修为，能与那狐妖相战几招？”</p>

天悯之敛眸:“……能拖延三十招。”</p>

陆折衣在心中微微勾唇，暗道:恐怕一招也接不住。</p>

天山门长老却像是已经满意了:“依人族修为来比，你推测那妖修为何种境界？”</p>

“出窍期。”</p>

“出窍中期。”</p>

这次却是出现了两个回答，前者为天悯之所答，后者为陆折衣所答。</p>

银发剑修不善地瞥了一眼陆折衣。</p>

祝沉冷不防在身旁问道:“不妨再猜一猜，那狐妖跟脚出自何处。”</p>

天悯之其实心中已有衡量，只是怕说出来引得人心动荡。但既然祝沉前辈询问，他也不会隐瞒，略做沉吟，便将那能引起惊涛骇浪的来历说出口:“恐怕是出自青丘的九尾狐族。”</p>

“涂山九尾狐。”</p>

截然相反的答案为黑发剑修所答。天悯之终于又被勾起了一分怒火，冷冰冰望着陆折衣，威压铺天盖地的向其压去。</p>

“还请巫情道友慎言。”天悯之道。</p>

天袭之脸色一白，还未拦住兄长之举，便见黑发剑修一抹储物戒，修长手上拎着一条毛绒绒的雪白尾巴。</p>

陆折衣面色平静道:“依这条尾巴来看，的确是涂山九尾狐未错。”</p>

……</p>

场面一时寂静无比。</p>

那拍卖席上，终于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碰撞声，有人从座位上滚了下来，眼睛却是牢牢盯着陆折衣手上之物，不敢挪开目光。</p>

既是已经掉落的九尾狐尾巴，那形态便已经缩水到了普通狐尾大小，有半臂之长，柔顺油亮无比。</p>

无人怀疑这是普通狐尾，没了妖修的法术遮掩，任谁看这条尾巴，都能轻易察觉到其中妖气冲天，威压摄人。</p>

倘若这里有别的走兽妖修，恐怕会吓得腿肚打抖，主动避让——就是他们这些人修也要吓得腿肚打抖了。</p>

天悯之的脸色有一瞬空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