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风起云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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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怠上半身未着衣物，仅罩着真元护体，在那薄薄一层肌肉上，分明是几条皮开肉绽的伤口，为剑气所伤，明晃晃至极。</p>

他正说着，突然全身打了一寒颤，竟也讷讷地闭了嘴。</p>

这修士哪里想得到，他眼里那些不可触及、根本不会注意小人物言行的天骄们，都各个将目光挪了过来，噙着一抹冷笑听他的高谈阔论。</p>

黑发剑修手上的诛魔剑不过是品级最为常见的中品灵器，到了他手中却成了斩仙杀佛的凶兵。那剑气如疾风骤雨般落下来，每每落中都是一道新绽开的伤口，根本不叫戒怠有回还余地。</p>

这样一来虽也激了戒怠的血性，但杀人僧一见陆折衣黑似泼墨的眼眸，举重若轻的几式剑招，就仿佛被迎头浇了面凉水，莫名也疯狂不起来。</p>

其实杀人僧的本事倒也不止这么点。</p>

戒怠碾了碾腕间缠绕的佛珠，粗砺的触感仿佛在警示着什么，于是理智压过了执念。在剑光之下，戒怠定了定心神，也不避让，只露出一个呆萌可亲的笑容，如同一个不沾染俗世的苦修小和尚一般:“贫僧认输。”</p>

——比起战无不胜的虚名，能参与六界大会的资格才是重中之重。</p>

冰凉剑锋抵他的喉间，虽非丹田这般致命处，却也是命门所在，惊得戒怠皱着眉头后撤一步，正对上陆折衣的眼睛，这时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p>

……若不是刚刚及时投了降，只怕现在连想要投降都说不出话，只能往喉中吞血沫子。</p>

而黑发剑修的接近悄无声息，戒怠不曾察觉一分。不禁又让他对巫情真人的评价更高一层:单是掩藏气息或许以灵异法宝便能做到，但连战意都收敛得一分不剩，并非常人能及。</p>

虽说这巫情真人本无情，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激烈的情绪。</p>

刀剑无眼道法无常，在这等比试道场上，“失手伤人”再正常不过，更别说陆折衣这般已经将刃口放在别人命门处的。</p>

偏偏听到戒怠那句痛快的认输，黑发剑修竟也利落收了剑，未损小和尚分毫，只是平淡的目光落在道场旁的天山门人处，等着他们宣判这次比赛的结果。</p>

戒怠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来，虽说出师不利，却总算赌对了一注……这巫情真人还怪正人君子的。</p>

那些天山门人满以为会看见一场血腥厮杀，没想到这两人虽然开场凶残，落幕却是可圈可点的谦让有礼、淡如君子，比起许多人相争的姿态都要好看不少。</p>

再瞧见杀人僧似笑非笑的神情，天山门弟子顿时全身一激灵，有些难言地宣布道:“此局踏剑宗巫情修士胜！”</p>

哎……</p>

比起天山门弟子更惆怅的，当数那些被驳了面子的修士们，方才的长篇大论、推断如神都成了笑话。</p>

虽说也看得出那巫情真人剑法精妙，可不过交手几招，竟叫素有凶名的杀人僧认输了，这是何等的荒唐！</p>

于是便有人满腹疑虑，自以为看破真相道:“可别是应了套，那踏剑宗能劝得动杀人僧为门下弟子立威吗？”</p>

“啧，这、这也不好说……”</p>

“天山门应当不会坐视不管此等劣迹吧。”</p>

又有一名老修士板着脸，刻意卖弄道:“那剑法虽妙，却是巧取的小道。戒怠大师的拳法，甚至能轰塌天山门布下防护法阵的道场，该是何等威力？一力降十会，这战况原本是不好说的……”未尽之意，昭然若揭。</p>

虽都是似是而非的话语，落入耳中却刺耳得很。</p>

陆折衣像是也听到了这些浑话，将剑收入鞘中，低低说了句“承让”后，目光便平静地落在戒怠身上，似有打量。</p>

戒怠被那墨一般的眸子盯着，耳中也听进了那些非议，顿时感觉无妄之灾祸从天降，脸上笑嘻嘻，心里恨不得将那些碎嘴修士大卸八块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