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功德之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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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永夜，到了鬼界，便不会有光了。”</p>

“……”剑修只顿了片刻，便道，“不。”</p>

陆折衣的目光落在鬼王身上，面对如此意有所指的回答，他是什么反应？</p>

或是恼怒，亦或浑然不在乎？</p>

权威被挑衅的鬼王的确是不在乎的，他退开一步，示意陆折衣离开，一边说道:“明日本尊将去一方中世界，收押逃窜人间界的阴魂，你与本尊同去。”</p>

陆折衣虽然奇怪，却没有反驳的权利。他步伐不停，略微颔首表示知道了。</p>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纤长，直到剑修的身影都湮灭在层叠楼阁之间，鬼王才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p>

“不喜欢也没关系……习惯就好了。”</p>

……</p>

直至到了阁楼内，阴冷寒风被抵挡在屋外。陆折衣将药瓶打开，用在伤口处，顿了会与虚玄君感叹道:「事必躬亲地捉拿阴魂，鬼界真是业务繁忙。」</p>

同样非常敬业的陆折衣，对鬼王十分欣赏。</p>

虚玄君:「……嗯啊。」</p>

「这也好，」陆折衣沉吟，「在人间界逃跑的难度总好过在鬼界。」</p>

其实捉拿窜逃阴灵这档子事，虽属阴界事务，但若不是出了千万年一现的凶魂，实在是轮不到鬼王出手的地步。</p>

诡明只是踌躇之下，唯有这般借口，才能名正言顺地与剑修相处。何况斩除恶魂此类的事，是巫情道之所向，应当不会反感，说不得能借由此次机会缓和与巫情之间的关系，博得些许……好感，便推迟了一段回鬼界的时日。</p>

两人虽然各怀心思，却诡异地在这件事上达到了一致的和谐。</p>

翌日，天光将亮。</p>

在人间与鬼界的交界处，天光得稍迟。经过一夜修整，陆折衣身上的伤口已好了九成，难以想象出他之前重伤得血肉淋漓的模样。</p>

小榭之中，陆折衣赶来被传召之地时，便见鬼王正在运笔写字，也不知独自一人待了多久。</p>

石桌上散落着几束竹简，都半敞着，繁复的文字纹刻其中，陆折衣只不经意间用余光瞥了一眼，便觉心神震颤，随即收回视线。</p>

而在诡明右手边，有着更多的竹简，颤颤巍巍堆积成山，让人看着便担忧它会不会散落一地。</p>

见到陆折衣前来，鬼王镇定地瞥他一眼，道:“坐。”</p>

随即将手上正敞开的竹简递给了陆折衣，似乎是示意他看其上的内容。</p>

冰凉的竹简触于指尖，这时陆折衣低头再看，那墨字形体依旧饱含玄妙之感，却未有之前的震慑之感。</p>

“这是鬼界卷宗，由天道书之，上面所记都是大恶凶魂，你要做的便是随本尊一起前去收押归鬼界。”诡明定定望着陆折衣道。</p>

这倒是新奇了，与囚徒一起去收押新的囚徒？</p>

陆折衣不言，专心看起卷宗来。</p>

这竹简与其说是卷宗，行文却很随意，看着倒像故事了。上面所述是一个名赵书的误国佞臣，被新皇赐死之后游荡百年，身上因背负数万人命，有了血煞之气，没被别的孤魂野鬼轻易吞噬。又有后代在小心供奉他，这后代还沾了点皇亲，便积攒了些修为。这人命数奇诡，历经一番奇遇后，竟是渐成气候，回人间占了一个小世子的肉身，从此又开始兴风作浪。</p>

且明明身为鬼修，却贪图金银玉石之物，重役苛税，普通的百姓已是生计艰难。</p>

陆折衣看完，手指摩挲片刻竹简，问道:“这就是鬼王殿下要去缚的人？”</p>

诡明点头。</p>

这也难怪了，虽不是什么凶魂恶鬼，却牵连了一中世界里诸多百姓的性命，劳烦鬼王缚魂却也不奇怪。</p>

按照这么说……</p>

陆折衣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竹简，问道:“这些事殿下也要依次处理？”</p>

诡明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p>

能与巫情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好。</p>

剑修的目光又落在诡明左手边，成堆闭合堆积成山的竹简上:“这些若是已处理好的卷宗，可否借巫情一观？”</p>

鬼王抿了抿唇，向来冰冷的脸上竟出现一分尴尬神色。</p>

“……那是悬案，作恶的阴魂找不到了。”</p>

陆折衣:“……”</p>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竹简，陆折衣对人间界的安全问题陷入了沉思。</p>

无论如何，为祸人间的阴魂总是要去收的，而看鬼王的意思，竟给了陆折衣相当大的自由权利，让他不得不猜测——</p>

「是不是鬼界事务繁杂，鬼王有意来抓修士作为苦吏？」陆折衣半是玩笑半是猜测道，眸底一片认真，「鬼王看上去很想锻炼我的样子。」</p>

虚玄君:“……”</p>

系统试图找一个理由解释，无果，只好默认了陆折衣的话。</p>

鬼王对于破碎虚空一事颇娴熟，既已确认好了所缚阴魂的姓名生平、所在之处，瞬息之间，诡明将那些卷宗都收了起来，带着陆折衣到了那处中世界。</p>

脚落于实地，陆折衣很快便发现这处中世界与别处的不同——</p>

灵气太过稀薄了。莫说和玄炼中世界相比，恐怕就是先前待的不知名的小世界也及不上。而苍穹中的金云之上，竟是漂浮着几缕黑气，像是天空被击碎，留下了几丝缝隙一般。</p>

诡明也和陆折衣一般，目光落在空中那几缕黑气之上。声音微沉，与陆折衣解释道:“那是亏空的功德之气。”顿了顿，他接着道:“阴魂附身的为一国世子，国运根本。民生困苦，此界修士却袖手旁观，自然会亏损功德气运。”</p>

陆折衣了然:“于这界修士会有何影响？”</p>

那几缕黑气满是不祥之气，这界的修士应当有所防范才是。</p>

诡明漠然道:“恐怕这界修士，无人再能飞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