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开修罗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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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虚玄君的静谧之中，集宴随着晏老祖的落座也正式开始了。在场修为最低也是出窍魔君，此等盛事上，虽不至于将保命的底牌都掏个精光，但拿出来的莫不是珍贵的功法秘籍、稀有宝器、天地灵物，那位名曰黑云的老实人魔君，更是取出一件仙器，惹了不少探究目光。</p>

黑云自也是得意洋洋，但是等其他魔君要和他易物时，他却毅然拒绝，只让旁边侍君将仙器亮出来，然后眼巴巴望着陆折衣。</p>

在陆折衣身上吃了这么一道暗亏，黑云非但没有记恨，倒觉得红衣魔修这人术法精湛脑子也好。魔修多半慕强，陆折衣败了众多魔君，黑云就情不自禁多分了些目光给这个新人。</p>

此样仙器，自然也是拿来和陆折衣交换，套个交情。</p>

陆折衣所出之物，倒是规规矩矩，不同他这个人一般张扬得厉害，让人挪不开目光——那只是一汪掌中灵泉，品相不差，但比起寒蛰寒清二人的寒生灵池要逊色些；又并几张效用奇特的符箓，为陆折衣亲笔所制。</p>

经过刚才那一局，绝不会有魔君对陆折衣的符阵水准产生质疑。</p>

黑云看着那符箓，眼睛更亮了一些，他不缺那些足以让众魔修垂涎的灵宝，这些有趣、有用的“小玩意”却偏偏让他心痒难耐。</p>

何况，那是陆折衣画的。</p>

魔君黑云矜持不了两下，见红衣魔君不往这望，他也就厚着脸皮主动去献宝了。</p>

只是他刚站起来，晏血欲便像察觉到什么一般，似笑非笑地望了黑云一眼。离识老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拢，手中原本摩挲着的锦盒便滑进了袖中，晏血欲又敲了敲桌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那。</p>

黑云却是心中一悸，像被什么警告了一般，慌忙撇过头去，脚步也停了下来。</p>

“本尊这次……”晏血欲卖了个关子，他轻轻瞥了陆折衣一眼，目光中竟有些犹豫，只是恰好对上红衣魔修黑沉的眸，那点犹豫便皆尽淹没了。</p>

“所出之物，是一个名额。”晏老祖道。</p>

旁人兴起，晏血欲历来所拿的宝物都价值不菲，便是身家丰厚的老祖也会意动，这次的名额，难道是什么进入上古神仙洞府、秘境的名额？</p>

不等他们再猜，晏血欲直言道：“本尊亲传弟子的名额。”他的手指微微合拢，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显得有些局促。</p>

我的功法、身家、权势，从此都将分予另一个人。</p>

你想与我同进退，共生死，那我便倾己之力，助你登上与我相同，甚至更高的位置。</p>

这些话晏血欲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陆折衣，等待他的反应。</p>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魔君都呆了。</p>

魔修虽向来放浪形骸，不似道修那般古板的看重礼义，但是师徒间的羁绊，也足以桎梏许多，让魔道中人也为之慎重。惯来独来独往的魔修，自然不会轻易给自己上这种枷锁……可那人偏偏是晏血欲。</p>

是年少成名眼高于顶，境界深不可测的晏血欲。</p>

明面上，诸位魔君地位相同，没有屈居人下的理由，今日谁将“弟子名额”拿出来予人，都少不得被反唇相讥。但那人是晏老祖，莫说做他的亲传弟子，哪怕只是普通弟子，得他功法精髓一二，也有享不尽的好处，滔天的权柄。</p>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眼热心热了，心绪躁动不已，也来不及思虑周全些，一心盼着在晏血欲面前献宝。</p>

寒清却是冷笑一声，他与兄长都看得清楚，这“宝物”分明……分明是为陆折衣提出来的。</p>

可笑那群人还蠢蠢欲动着，也不知图谋个什么劲。</p>

而始终被晏血欲注视着的人，却是手微一颤。那被随意捧着的酒杯跌落至桌面，浓稠的酒液滴在红衣上，泅出一片血迹一般的污渍。</p>

陆折衣不是蠢人，不会听不出晏血欲的言外之意。</p>

他空有修为却无适宜的功法，对魔修间的隐闻秘事又一无所知，有晏血欲这般的大能为他开道，今后行事都会轻松许多。</p>

陆折衣只是意外晏血欲那张与便宜师尊一模一样的脸，又同是要收他为座下弟子，不免让人心生警惕。</p>

巫情和陆折衣，这世上会有人将这两个名字牵扯到一处么。</p>

陆折衣黑沉的眼睫轻轻垂下，敛住了眸中的冷意。</p>

「虚玄君，身外化身之法可否被人察觉？」</p>

系统顿了片刻道：「……或许。」</p>

实则能骗过天道的法子，又怎么会瞒不住一个离识魔修。虚玄君只不过莫名，想让陆折衣离晏血欲远一些。</p>

陆折衣不言。</p>

他扶起酒杯，正视那位盯着他的魔修老祖，唇边笑意靡丽的像盛极将败的桃花，莫名让人觉出些危险感来。</p>

两人遥遥相望，红衣魔修举杯一祝，将酒饮尽。</p>

他仰起头时，白皙的喉颈便露出来，像极了那些浪子的风流，又脆弱得如同谁都能伸出手来，轻轻扼断他的喉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