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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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夏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结束了。</p>

没有丰厚的猎赏，没有陛下的嘉奖，贵族子弟们精心准备的华丽骑服还没得到展示，一场盛事就这样落下帷幕。</p>

夏藐是结束了，有些事却才刚刚开始。</p>

黄茅岗上，太子元贞突遇虎袭，三皇子元尧林中遇刺，二人从前间便不对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事，实在耐人寻味。</p>

围场夏藐前有班卫巡山，年年并无异样，今年戍卫轮守出此遗乱，梁明帝大怒，令人彻查戍卫禁军，怀疑戍卫混入奸人。</p>

太子与三皇子一派各执一词，彼此认定对方心怀鬼胎，朝中沉浮暗涌之余，却还不忘传出一则风月消息。</p>

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似乎与翰林医官院一位平人医女关系匪浅。</p>

“奇怪。”他漂亮的眸子盯着陆曈，若有所思地开口：“你二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p>

裴云暎俯身，提起陆曈手上处理了一半的鹿，“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p>

后先太子出事，先皇殡天，梁明帝继位。太后娘娘更是常年于万恩寺礼佛，几乎不管后宫事务。</p>

杜长卿：“……”</p>

“只是，你做得太过了些。”</p>

沉寂片刻，太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身侧女官：“不过，你可曾见过那个女医官？”</p>

太后好奇，“比戚家小姐还貌美吗？”</p>

陆曈无言片刻，道：“心领了，不过，没有下次更好。”</p>

“他心有成算，昭宁公做不了主他的亲事，哀家未必就能做主。意料之中，也不算失望。”</p>

裴云暎看向他：“弱女子？”</p>

半晌，杜长卿一摔袖子：“我真是多余说话！”</p>

待长廊上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太后捻动佛珠的动作才停了下来。</p>

陆曈移开目光：“我只是在想，丢了太师府这门姻亲，裴大人这回亏大了。”</p>

“怎么样？”裴云暎望着她扬唇，“这个礼物，陆大夫还算满意？”</p>

其实那一日在黄茅岗刚下山的时候，林丹青就已给她看过，虽然伤痕血淋淋看着吓人，但当时陆曈护住关键部位，倒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只是伤口怕留疤。</p>

西街邻坊不知其中内情，只当她是随行伴驾时被山上野兽所伤，纷纷提着土产上门探望，戴三郎挑了头肥猪杀了，把最大两根棒骨留给杜长卿，让杜长卿给陆曈炖汤喝，说是“以形补形”。</p>

“至于戚家……”</p>

裴云暎行礼，仿佛没听到话里暗示，平心静气地回答。</p>

裴云暎笑：“我来看陆大夫。”</p>

陆曈坐在桌前，平静回答：“纪医官云中白鹤，正直无私，是不同流俗的君子，看见戚玉台仗势欺人，自然不平相助。”</p>

陆曈不知他这突如其来发的什么疯，只看向裴云暎：“你怎么来了？”</p>

她道：“你的事，哀家已同陛下说过，一点小争执，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p>

他笑意微敛，问陆曈：“你的伤怎么样了？”</p>

裴云暎刚想说话，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忽然一变，歪头打量她一眼，微微勾唇：“话不能乱说，毕竟我已有婚约在身。”</p>

“食鼎轩的茉莉花饼。”</p>

太后按了按眉心：“如今四处都在传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一女医官与戚玉台争执……你与那女医官真有私情？”</p>

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好奇此人将来所娶究竟是哪一位贵女。然而未料这位一向洁身自好的殿前司指挥使，去了一趟围猎场，就传出了这般新闻。</p>

“事实而已。”</p>

“如今……”</p>

旁人都说是裴云暎眼光高，又有人说是昭宁公想挑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给自家儿子。他本人又亲切有礼，人生得俊朗温和，身上没有那些富贵子弟的浪荡骄矜之气，自少年起，不曾听过什么桃色官司。</p>

常进准了她的假，让她在西街多养几日伤，除了养伤，也是避避风头，眼下流言正盛，戚玉台吃了个暗亏，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出现。</p>

太后仔细打量一下他的神情，见他眉眼间坦坦荡荡，不似作伪，遂轻轻松口气。</p>

这事倒不是秘密，宫里人都知晓。</p>

裴云暎收回手，在她对面坐下，“应该很合你口味。”</p>

陆曈对自己一夜间成为宫里上下谈论中心一事并无知晓。</p>

“戚家那位小姐今年十七，也到了该择婿的年纪。”</p>

他问：“谁又送了你一瓶？”</p>

唯一的可能，是裴云暎动了手脚。</p>

身侧女官低声道：“裴大人让娘娘失望了。”</p>

又沉吟道：“还有猎场上，戚玉台为难，他也为你说话了。”</p>

“都说了不是你。”</p>

两只一模一样的药瓶并排放在桌上，他拿起一瓶，神色有些奇怪：“怎么有两瓶？”</p>

“在裴大人眼中，难道我是这样一个坐以待毙之人？”</p>

“也没什么，就是在猎场戍卫里，添了几个人。”</p>

“先前嫌隙，既解开误会，早已不作数。”</p>

此番行为虽然将戚家陷入困境，但以戚家手段，恐怕只是一时，待此事一过，戚清未必不会查到裴云暎身上。</p>

偏偏是戚家举荐之人。</p>

女官一愣。</p>

段小宴也来过一趟，提了好多野物，都是此次夏藐的战利品。</p>

裴云暎脸上笑容一僵：“你又胡说什么。”</p>

他提醒：“戚家现在自顾不暇，不会注意到你。等再过些时日……”</p>

太子与三皇子一个在猎场遇虎，一个在山上遇刺，班卫搜过的围场本不该出现这等危险，一旦出事，必然问罪。</p>

“纪珣？”</p>

“哟，裴大人。”</p>

在她下首的年轻人微微颔首。</p>

裴云暎顿了一顿。</p>

他走到陆曈身边，打量了一下陆曈。</p>

“裴殿帅，如今宫里都是你的风月轶闻，真是出乎哀家意料啊。”</p>

“下次你不喜欢，拒绝就是。”裴云暎道：“或者，你可以让他帮你料理了再回来。”</p>

“比如，你是怎么让戚玉台吃了这个暗亏的。”</p>

陆曈问：“买这个做什么？”</p>

她看裴云暎把装着鹿肉的盆放到院中石桌上，银筝抱着盐罐子出来准备腌制一下，才进了屋。</p>

“臣知罪。”</p>

“看来，他是不想与戚家结亲。”</p>

陆曈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讽刺是何意。</p>

“陆大夫不在医馆？”</p>

神仙玉肌膏用材珍贵，御药院几乎没有存余，都是分到各宫贵人府上。裴云暎这瓶是太后赏的，但陆曈桌上却有两瓶。</p>

明明戚清前些日子还想着拉拢他做自己的乘龙快婿，此事一过，再无可能。</p>

裴云暎来到医馆的时候，杜长卿就把他拦在小院前。</p>

忙着应付帝王疑心，戚家现在确实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她这头小小风波了。</p>

“戚玉台放恶犬咬我，要么就把我咬死，要么，他就自己去死。”</p>

“……”</p>

此消息一出，朝中上下、公侯后院筵席上都传遍了。</p>

“同僚送药，也很寻常。”</p>

她只是个医官院新进医官使，连御内医官都没有做到，对朝堂之上漩涡暗流一无所知，但即便如此，也明白此事严重。</p>

他倒是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p>

养了这么些日，她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比之前还要更羸弱些，这样满身狼藉似刚吃完人的女鬼。</p>

“罢了。”</p>

裴云暎：“臣明白。”</p>

“陆大夫还在养伤。”杜长卿叹气，“裴大人把礼物留下，人就还是改日再见吧。”</p>

下次？</p>

到最后，只有陆曈和苗良方二人蹲在厨房轮流处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