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情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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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下了两日雨，第三日的早晨，天终是放晴了。</p>

巷口叶底再无栀子芬芳，唯有落枝打碎一地。段小宴清晨起来，特意换了件崭新的孔雀绿交领锦袍，腰间挂着那只水戏凫鸭的锦囊，高高兴兴来找裴云暎。</p>

今日是仁心医馆五十年庆宴的日子。</p>

医馆只给裴云暎送了帖子，没顾其他人，段小宴便自己溜去仁心医馆一趟，腆着脸问银筝要了一张来。</p>

到了裴府，段小宴与青枫打过招呼，一进屋，就见裴云暎从屋里走出来。</p>

他穿件朱红燕纹圆领大袖锦袍，腰束黑犀带，衬得人唇红齿白，俊秀英朗，一眼看去十分打眼。</p>

还挺丰富的。</p>

孙寡妇与宋嫂正拿竹筒接杜长卿门口分发的不要钱药茶，见状皆是呆了呆，孙寡妇碰了碰杜长卿胳膊，悄声询问：“杜掌柜，这位文弱的俊男又是谁啊？”</p>

身侧少年还在问：“哥，就穿这件怎么样？”</p>

段小宴赶紧跟了进去。</p>

段小宴轻咳一声，主动转向裴云暎的衣橱：“哥你放心，有我在，绝不让咱们殿前司的脸面落后他人，我来替你梳妆打扮——”</p>

人还未到，声音先行，绿衣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来，声音雀跃，在他身后，有人掀开马车帘，弯腰下了马车。</p>

这年轻人生得亦是俊俏。</p>

唯有段小宴挠挠头，语带茫然：“不是说广邀贵人好友吗……就这几个人啊？”</p>

夏日间日头盛炽如火，这青年下车瞬间，四周却如飘来一股竹林清风，掩住闷燥炎意，格外令人舒展沉静。</p>

陆曈合上竹篮盖子：“不会，多谢裴大人。”</p>

门口低头整理红字的苗良方睁大昏花老眼，看了看林丹青：“林医官，这是翰林医官院新发的医官袍？”又疑惑，“怎么还送了裴殿帅一件？”</p>

仁心医馆前，一片热闹。</p>

裴云暎见她看来，勾了勾唇，悠悠道：“陆大夫这回不会将礼退回来吧。”</p>

这话当然没有人回答他。</p>

裴云暎淡淡看一眼段小宴。</p>

但……</p>

“哥，你这身与公服也太像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上差，又要抄一回医馆。”</p>

他别开眼，哼了一声。</p>

“话本？”陆曈疑惑。</p>

段小宴正色道：“毕竟是医馆嘛，大人觉得，与其送些花里胡哨的，不如送些更实用之物。陆医官又不是贪慕金钱之人，就令人寻了些难寻的珍奇药材，日后陆医官想做新药或是研制新方也方便。”</p>

“是呀，”银筝笑着解释，“讲的是一对高门宅邸里真假千金的故事，真假千金、先婚后爱、兄妹相恋、假死脱身、最后破镜重圆，皆大欢喜，可有意思了。”</p>

纪珣抬头。</p>

“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暑天气热，易生痰症，我家公子亲手做的青竹沥，外头可买不着。”</p>

“那倒没有，就是后来看到女角儿受伤不起，王爷对御医叫嚣：‘若治不好她，你们统统陪葬’就看不下去了。”</p>

这话说得很有些深意，周围人都朝他二人看来。</p>

她平日忙着坐馆和帮医馆制药，不知银筝何时迷上了这个。</p>

纪珣看着陆曈在凉棚下坐了下来，见她身侧还有空位，微微犹豫一下，朝着陆曈走去。</p>

陆曈低眉看去，纪珣也是一怔。</p>

就见门口李子树下，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个穿绿衣的小童，麻利地掀开车帘，紧接着，马车上又下来位蓝衣青年。</p>

陆曈看到他的动作，也是一怔，纪珣走到陆曈身边，微撩袍角，正要坐下。</p>

陆曈沉默，把手中药罐放下，转身往门口走。</p>

马车上下来个穿浅蓝宫锦澜袍的年轻人。</p>

医馆前，人烟熙攘吵闹，渐渐那吵闹声也淡去，被马车下站着的二人聚集住目光。</p>

桌上医籍下还放着几册书卷，林丹青眼尖，一把抽出来，讶然开口：“《双情记》……陆妹妹，你也爱看这个？”</p>

见陆曈神色一言难尽，林丹青便感叹：“其实我以前挺爱看这些，后来嘛，一来准备春试挺忙的。二来，有些话本实在写得离奇。”</p>

竹苓挨着阿城坐下，苗良方和银筝坐在一处，杜长卿接过竹苓方才抱来的“青竹沥”，叫陆曈也坐下。</p>

陆曈愣了一下：“不是。”</p>

宋嫂捂住心口，再看看眼前挥舞勺子的杜长卿，突然觉得这往日眉清目秀的少东家，今日看着好像也黯淡许多。</p>

裴云暎微微冷笑：“笑话，我为何妒忌？”</p>

两位蓝衣青年彼此视线相撞，都怔了一下，毕竟这颜色实在是过于相近。</p>

她一转头，见院子凉棚下的石桌前，众人三三两两已走过去入座，便招呼道：“纪医官，阿城在摆饭了，您二人请先入座吧。”</p>

“我家老祖宗说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罪过可就大了。”</p>

处心积虑颇有心机的穿了件蓝色，谁知对方却穿了件黄色，偏与另一男子撞了色，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算不如天算。</p>

那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算过礼，一前一后进了里铺。</p>

少年声音在看到陆曈时猛地消失。</p>

竹苓说得骄傲，身后杜长卿大大翻了个白眼，对苗良方无声做了个口型：不值钱。</p>

“她、她穿了黄色啊。”</p>

裴云暎的衣裳很多，大多都是裴云姝让人给他做的。他生得好，倒是不挑衣服，随随便便穿公服也俊气逼人。因此衣橱里多是黑白和公服的朱色，其余颜色倒是也有，只是不常穿。</p>

见他看的入神，银筝笑道：“这是姑娘的屋子，冬日花开时，打开窗就有梅花飘进来，可好看了。”</p>

摇曳树影落在石阶上，医馆前两人却把整个西街狭窄土路都衬得光鲜起来。</p>

少年一个激灵，连忙辩解，：“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问青枫。”</p>

才走到门口，还未对纪珣说话，忽地又听见一阵马蹄声。</p>

林丹青也得了一张红纸。</p>

阿城和银筝站在医馆外，给路过人分发一些熬好药茶，庆宴开始总要做点彩头，仁心医馆不能像清河街那些大酒楼开张一般送太贵的，却也不好对路过人说一句“欢迎再来，”便送一张银筝写的“身强体壮、寿比灵椿”的红纸。</p>

他再拿起一件荼白澜袍，被段小宴大惊阻拦：“人家是庆宴，你穿件白色去，多不吉利呀，不妥不妥！”</p>

林丹青摸了摸下巴，附在陆曈耳边嘀咕：“纪医官不穿医官袍的样子，还怪有几分姿色的，是不是？”</p>

段小宴脑袋凑前，摇头点评：“不好，陆医官平日喜欢穿白，你穿件黑色去，岂不是真的黑白无常？”</p>

这青年一身浅蓝衣袍，长发以玉簪冠起，黑发明目，风韵清俊，十分的端方有礼，随他下马车，衣袍随风微微拂动好似湖面溅起涟漪。</p>

陆曈：“……”</p>

医馆门前站着个穿黄衫裙的女子，穿件淡黄薄衫子，下着郁金罗绣染裙，乌发边簪一朵苔绿绢花，芳容明丽，身姿聘婷，浓淡合宜好似幅江南俏春图。</p>

正从门口走过的青枫赶紧转头望天。</p>

段小宴哽了一下。</p>

于是锋锐变成和煦，竹林长阔寥落的清风，霎时被暖日照亮。</p>

陆曈接过琉璃罐，对纪珣道：“多谢。”</p>

门口的杜长卿挤了进来，目光在他二人身上逡巡一转，皮笑肉不笑道：“我看时候不早，人都到齐了，就别在这门口一并挤着，进院里用饭吧。”</p>

林丹青打了个哆嗦：“这谁能看得下去？医官又不是冤大头。”</p>

段小宴却皱起眉。</p>

陆曈茫然。</p>

杜长卿把舀勺一摔，抱胸冷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p>

裴云暎：“……”</p>

“这件颜色不错！”段小宴举着袍子兴致勃勃，“哥你想想，陆医官平日除了白衣裳，最爱穿的也就是蓝色了。”</p>

裴云暎朝前看去。</p>

杜长卿和阿城在外张罗，林丹青随陆曈往里铺里走，铺子被打通过，两间并做一间，原先陈旧墙面都被仔细修补过，新药柜干净发亮，一眼望去，焕然一新。</p>

门外烈阳仍盛，银筝笑着上前，打破微妙尴尬：“纪医官与小裴大人都来了，快快请进，阿城已备好茶了。”</p>

其余人都已来过院子几回，唯有纪珣与竹苓是头一次来，走得更慢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