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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殿下,五陛下得知愠香姐姐是贵妃娘娘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愠怒异常,本要发落她去刑堂。”惜茗泣不成声地继续说着,“愠香姐姐便自请前往先皇后陵墓,为皇后娘娘守陵。”

“眼下眼下只怕是已经在陵中待了数月有余了。”

时南絮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她的话,“你说愠香,前去守陵了?”

“父皇怎会发落本宫身边的宫女,还会愠怒异常?”时南絮忽而抓到了惜茗刚才话头的不对劲之处,她伸手一把抓住了惜茗的手,“方才你说的五,是何人?”

惜茗回握住了时南絮有些凉了的手,强忍哀恸地说道:“殿下,如今已是永昭元年,五殿下便是登基的新帝。”

时南絮怔然,剧情在她昏睡的时候,已经进行到萧北尘登基了吗?那这样的话,安庆帝岂不是已经驾崩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下榻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惜茗忙起身扶着她,“殿下慢些下榻,奴婢先服侍您服了药罢。”

时南絮突然伸手摸了摸惜茗的眼角,她眼下都有了青影,可见是照顾自己累着她了,原本圆圆喜人的脸蛋儿也瘦了不少,有了尖下巴的雏形。

忽而想起了忆画,时南絮一边有些心疼地摸着她的眼角,一边问道:“忆画呢?”

四个宫女,到现在就只有两个还在自己身边了。

要说时南絮舍得,那肯定是假的。

惜茗这才有了点当初欢脱的模样,笑着说:“回殿下,忆画此刻正在为殿下煎药呢,先用了药”

“不必了,本宫这些时日一直都是躺在榻上,随本宫去院中逛逛罢,回来再喝药。”

听闻此言,惜茗抿紧了唇,没有再说话了。

入了冬,宫中甚是寒冷。

时南絮由侍女服侍着自己梳洗完就披着厚重的白狐绒里狐裘,惜茗怕冻着她的手,还给她拿了一只手炉。

她嫌烫手本想搁置下来,但看到惜茗那可怜兮兮的神色,愣了愣,还是抱在了怀里。

而且惜茗还多嘴说了句,“公主还是拿着罢,若是陛下知晓殿下冻着了,恐怕会心有不悦。”

眸中尽是恳求之色,甚至有些潜藏着的畏惧情绪。

时南絮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萧北尘并不熟识,而且原书里自己就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背景板,自己会不会被冻着,干他何事?

自己若是冻死了,他不是喜大普奔才是吗?

毕竟当年先皇后薨逝,他可是因为钦天监的一番话,莫名其妙遭了好大的难,还因此深受安庆帝的厌弃。

可能是躺久了的缘故,迈过殿门槛足尖落地的时候,时南絮险些脚下一软就要跪在地上,惜茗忙伸手搀扶住了她,“殿下慢些。”

这一行动间,时南絮的领子有些错开了,如雪玉般的颈侧露出一点红痕。

惜茗的目光落在时南絮的颈侧,一瞬间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哑住了,半点言语都说不出口,但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权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坐到了湖心亭中,时南絮待惜茗拂去了石凳上的碎雪,还垫上了一块软垫,这才坐上去。

等着旁的宫人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时南絮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蹙。

不是她常喝的松山峰尖,而是桂圆姜枣茶,茶色是深棕色的,扑鼻而来浓郁的姜汁辛辣味,但入口却不会很辣,而是暖而甜的口感。

时南絮抿了抿唇,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之前为了维持安柔公主原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高贵形象,她一直都是喝茶的,此刻喝到了甜甜的枣茶,连微蹙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

不过时南絮来亭子里,显然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散心,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惜茗。

殿中经过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会不会到处都是眼线,时南絮不好开口询问惜茗。

毕竟就连自己最为亲近的愠香,居然是贵妃身边的人,时南絮其实不是不清楚其中的蛛丝马迹,只是未曾在意过罢了。

偶尔大皇兄萧璟来凤梧宫的时候,时南絮能够看出来他给愠香使的眼色,不过视而不见。

看了好一会儿惜茗欲言又止的姿态,时南絮饮完了一整杯姜枣茶才搁置下茶盏,眸光微凝,牵住了惜茗的手,“有什么想说的,同本宫讲便是了,不必藏在心中,憋得也是难受。”

时南絮一直以来待她们都是极好的,同吃同住,甚至不曾打骂过。

惜茗支支吾吾了半晌,才细声细气地压低了嗓音说道:“殿下前些时日陛下做主弄了场认亲宴席,如今整个宫中都知晓您并非先皇的血脉了。”

闻言,时南絮抬眸看向惜茗,愣在了原地。

眼见时南絮许久未曾说话,惜茗松开时南絮的手,直接跪了下去细细道来了事情所有原委。

原来当年先皇后入宫时,就已经有了身孕三个月有余,摆明了是那位新科状元郎的孩子。

但安庆帝却丝毫不介意,仍旧使了些手段迎了时婧娴入宫,还立为了皇后,将时南絮当作自己亲生的公主万般宠爱。

时南絮听了此事,一时语塞,只觉得荒唐至极。

某种层面上来说,安庆帝也算是舔狗舔到了一定境界了,眼巴巴地给自己戴一顶绿帽子。

而那位被帝王夺了心爱的新婚妻子的新科状元郎,没多久就因为心病成疾抑郁身亡了,实在是可怜至极。

“因着”惜茗一时间不知道该称那位状元郎为什么,只得道:“因着那位大人病逝后,举家搬离了都城,是以陛下只请了时家人入宫。”

所以是说,她现在都不能算作是一位公主了吗?

时南絮有些恍然,却听见惜茗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陛下特意下旨,曰安柔公主深得先皇宠爱,恐剥去殿下的公主服制,会让先皇在天难以安息,择吉日办郡主册封仪式,但留存殿下的封号,份例用度照旧,准允殿下仍居于宫中。”

惜茗见时南絮神情仍旧是恍惚的模样,有些慌张地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殿下不必担忧,皇上严令宫中不可议论此事,并且说恐有损公主威仪,不允传到前朝。”

“所以说,此事宫中和时家是知晓的对吗?”时南絮消化完这巨大的信息量后,一字一句地问惜茗。

惜茗觉得殿下似乎对此事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她本还因为惧怕公主知晓此事后会情绪起伏过大又受病,惹来新帝罚自己,所以不敢全数告诉她。

但是惜茗又觉得殿下身为公主,怎可被这般蒙在鼓里。

无论殿下是不是先皇的血脉,在惜茗看来,殿下就是最好的安柔公主,无人能够取代她。

“是的殿下,皇上特地保留了殿下您在皇室和时家的玉碟。”

有一事惜茗没有告诉时南絮,近来时家的人因她,深受看重。

知晓了这么大的事情,时南絮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揉了揉眉心,将手藏进了大氅之中。

思及昏睡混沌之际听闻的陆延清的事,时南絮问出了口:“那日你们所言,陆延清因欺君之罪下放牢中的是怎么一回事?”

惜茗咬住了唇,不曾作答,甚至目光躲闪地不敢正视时南絮那双湿润的黑眸。

眼前的惜茗垂首,什么也不肯说。

“惜茗,给本宫说清楚。”时南絮眸光一凝,“虽然本宫常是昏睡着,但本宫不是聋了。”

平日里,时南絮极少拿公主的身份压她们,这是头一回。

即便向来温柔和善的安柔公主待人接物都是娴雅如水,但此刻脾性上来了,皇室贵族的威慑力便彰显出来。

前来送汤药的忆画看到了惜茗跪在地上为难的模样,眉眼低顺地将药碗放在石桌上,“殿下,该喝药了。”

“奴婢来告诉殿下。”

听到人的说话声,时南絮顺着声音源头看向忆画,还是乖巧寡言少语的小丫头模样。

作为消息交换的代价,就是喝药。

时南絮默不作声地拿过药碗,一口便灌下了汤药。

本以为会很苦的时南絮直接饮下,可喝完却不由得眨了眨眼。

这药并不苦甚至还有股甘甜残留。

忆画接过了时南絮喝空了的药碗,说道:“皇上知晓殿下怕苦,因此特地嘱咐太医开药要开到足量的甘草,盖过汤药的苦味。”

等忆画收拾完药碗汤匙,时南絮静静地坐着,等待她告诉自己陆延清的事。

然后,时南絮就知道了让她整个人炸裂的事情真相,呆坐在石凳上久久未曾回过神。

陆延清就是顾瑾原文里虐身虐心的主角受。

她还和主角受定了婚约,和萧北尘的官配顾瑾定了婚约,甚至腊月十七就是两人的成婚之日。

这件事就是放在整个任务界都是相当炸裂的。

按忆画所说的话,陆延清本是露州田县顾县令家的幼子,陆尚书的夫人归乡祭祖时遇到了山匪,受惊早产诞下了个死胎,刚诞下便断了气息。

负责照顾她的顾夫人心念一动,将自己诞下不过一两日的幼子换了过去。

于是主角受顾瑾就这么成了陆尚书家的长子陆延清,在原剧情里还成了皇子的伴读。

是她疏忽了,早该在陆延清替代所谓的主角受“顾瑾”成了萧北尘的伴读时,就该有所察觉了。

忆画说此前陆大人因欺君之罪被捕,还犯下了混淆朝中官员血脉的罪名,如今正在大牢里。

时南絮揉着愈发疼痛起来的眉心,倏地起身便快步走回了寝殿中,关上寝殿门前还吩咐了宫人都不必进来,她想要孤身一人静着待一会。

坐在黄梨花木桌前的时南絮出神地坐了许久,思及前阵子那席卷而来的剜骨之痛时,一股莫名的郁气和怒火陡然袭上心头。

拖系统惩戒的福,她到现在光是想到陆延清的名字,陆延清那张脸都觉得浑身刺痛。

她只是对陆延清隐约有些喜欢,不过朦胧的好感,这破系统便要这般惩罚警告自己,更何况说到底明明是这破系统的锅。

给自己发放了一个那样破烂的剧情大纲,该有的剧情点没有,该备注的人物事项也半分不存。

若是她一开始便知道陆延清是顾瑾,便是连见都不会见他。

自己本就只是为了生命值和佛系的任务而来,如今这样对待她算是什么?

一时间钻进了牛角尖的时南絮心头怄着一股气,抽出了妆奁里萧璟赠予自己赏玩的嵌红玉匕首就比到了脖颈间。

但当冰冷锋利的刀刃贴近温热的肌肤,又划破了一道口子沁出殷红的血迹弥漫开疼痛时,时南絮被怒火冲散的理智陡然尽数收了回来。

她像是泄了气一般,随手将还沾着血迹的匕首扔回妆奁,瘫倒在了床上。

没有人能够比经历过死亡的人更加爱惜生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时南絮怕疼,特别特别怕疼。

时南絮瘫倒在床褥之上,望着头顶幔帐的攒金丝纹路出神。

事已至此,她还能做些什么补救呢?

欺君之罪可算得上是死罪顾瑾要是就那样死了,剧情线可算是彻底崩盘了,届时还不知道那个破系统还要怎样折腾自己。

或许是神智都清醒了,时南絮陡然想起了病中一直搂着自己喂药的人是谁了,通体发冷。

她忆起了一双手,混沌中她曾强撑着想要睁开双眼看看是谁在这般尽心尽力地伺候自己。

但可能是因为靠坐在此人怀中的缘故,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能隐约看到一双冷白修长的手。

恍惚间,那双手竟与几年前时南絮所做噩梦中,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重合在了一起。

时南絮蹭地坐起了身,翻找着自己收着笄礼小玩意的东西,她从中翻找出了一只金镶玉的猫儿挂饰。

这还是笄礼上萧北尘赠予自己的,她甚至还能想起来他看着自己接过玉件时柔和的笑意。

连指尖都在颤抖,时南絮将这个暖玉凑到了鼻尖轻嗅。

清而苦的佩兰香,分毫不差。

玉石滑落手心时,南絮苍白着脸后退了两步,却落入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怀抱之中。

余光还能瞥见他玄色绣金龙的衣摆。

惊慌失措的时南絮下意识地转过头抬眸去看来人的脸。

来人眉眼深邃,肤色苍白,俊眼修眉的模样,不是萧北尘还能是何人。

浓郁的佩兰清香几乎将时南絮整个包裹进去,无孔不入。

“皇妹,脸色怎得这般苍白?”萧北尘克制守礼地搂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躯,眉眼带上了与陆延清极为相似的温润笑意。

惊骇异常的时南絮眼前一黑,竟然就这般在他怀中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今日所知消息太多,导致受的刺激过大了。

萧北尘揽着时南絮险些滑落瘫软在地上的身子,动作温柔地拂过她微乱的鬓角,将碎发细细理好。

“安柔,皇兄总归是等到了。”

在寂静如水的深夜时分,时南絮冷汗淋漓地惊醒,坐起了身。

她转身就看到了置于自己枕边的金镶玉猫儿,瞬间便明悟,那不是噩梦。

就是萧北尘来过。

帘外守着的惜茗一听到帐中的动静便惊醒了,点上灯盏,打起了帘帐,“殿下,又魇着了吗?”

在对上惜茗担忧的目光之时,时南絮倏地就从惊慌失措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掀开锦被就下了榻。

当务之急,是保下顾瑾的命。

主角受若是死了,这乱作一团的剧情线就是神医来了也无力回天。

“惜茗,去取本宫那件水红的齐胸襦裙和柔纱罩袍过来,本宫要请见皇兄。”

外罩了件大红的狐皮大氅,时南絮就在惜茗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凤梧宫。

夜里的雪下得紧,冰冷的雪花飘落在时南絮莹润如玉的脸蛋上化开,呼出的气都结成了片片雾气。

由于行走间过于匆忙,再加上雪地冰面滑得很,时南絮不慎在下青石台阶时竟扭到了脚。

但她并未有片刻停留,强忍着脚腕钻心的疼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已经更名为宸华殿的明心宫。

殿外守着的奴仆颔首低眉,给时南絮行礼。

陛下特意嘱咐过,凡是安柔公主来,都不必通传,只放行便是了。

时南絮行至萧北尘寝宫的帘帐外,垂首跪了下来。

手上解开了鹤氅的系带,只余单薄的衣着。

殿中银骨炭烧得足,倒不至于过分寒凉。

质感柔顺的曳地长裙勾勒出了时南絮窈窕的身形,细腰轻束,让人心觉一手便盈盈可握。

轻盈的薄纱罩袍,隐约可见少女莹润如玉泛着清透粉意的肩头。

盛开的裙摆和鹤氅,犹如开出了一朵清丽的花。

时南絮就跪坐在这裙摆之上,跪拜行礼,柔声唤着与自己只有一帘之隔的萧北尘。

“皇兄,安柔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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