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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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糯正打算过去衙门里, 衙门那边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外面集市上都还有不少人想往里面挤进去围观。</p>

瞧见这么多人，沈林护着堂妹朝里走去。</p>

“沈小娘子。”</p>

一道如玉石之声的嗓音传来。</p>

沈糯和沈林都扭头看过去, 一身形高大颀长的男子朝着两人走来。</p>

男子穿了身墨色素面锦锻袍子, 头戴玉冠，正是摄政王裴叙北。</p>

沈糯见到他, 脸上不自觉带了丝笑，“殿下怎么在这里？”</p>

“给沈小娘子送宫里的赏赐。”</p>

裴叙北走得近才瞧见沈糯脸上还带了些衣袖上的绣花印子, 应该是方才在哪小歇片刻印上去的，平添一丝娇憨神态。</p>

她虽才十五六岁，平日性子却已经很沉稳, 难得见到她这般娇憨的模样。</p>

裴叙北的嗓音也不自觉地柔了许多，又问，“沈小娘子来奉永镇可是有什么要事？”</p>

他见她脸色和唇色都比平日里白，显然又是奇经八脉的内力消耗太过导致的。</p>

她也就是给人画符看事时会耗费大量的内力, 应该是遇见什么事，所以才在奉永镇的。</p>

沈糯低声把建宁侯府的公子所作所为同他说了说，还道：“我这会儿也正打算进去瞧瞧, 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杀人的, 那女童暂时无事, 所以官府想定他的罪也是比较难得, 我需要进去让他说实话。”</p>

她只用偷偷给他下个真言咒就好，让他认罪，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p>

裴叙北听的眉峰微皱, “我待在边关已经几年，对他倒也有所耳闻，昊武同他相熟些, 两人一起狩猎过几次，但昊武似不喜他，说他狩猎的手法也有些残忍，一只猎物通常会被他先射中四肢，然后双目，最后身躯。”</p>

沈糯皱眉。</p>

裴叙北道：“我陪你们进去瞧瞧吧。”</p>

沈糯点头。</p>

三人一起朝着衙门里走去。</p>

许是摄政王气势不凡，周围百姓都不自觉让出一条路来。</p>

走到衙堂外，县太爷已经坐在堂中开始审问，两边官差站立，毕夫人和毕允远还有几个奴仆都站在衙堂上，但几人不肯跪下，毕夫人怒斥县太爷，“你不过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竟敢审问侯府家眷，凭什么，而且都说这女童是我从旁边巷子里捡到的，捡到时就已鼻青脸肿，或许就是她的家人虐待她导致的，不然为何将她一人丢在巷子里。”</p>

女童这会儿也在衙堂上，已经请了郎中帮忙诊治。</p>

女童的父母也已经被官差请来衙门。</p>

两人见到鼻青脸肿的女儿，失声痛苦，又听闻毕夫人这般说，女童母亲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毕夫人，“你这天杀的狗屁侯夫人，我女儿就是在我们家开的米铺旁的巷子里玩耍，从来都是好好的，我们夫妻二人就这一个闺女，对她疼惜的不行，你个杀千刀的贼王八老贱人……”后面全是市井泼妇骂人的话，又难听又腌臜的。</p>

毕夫人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p>

她在京城接触的也都是同等身份的妇人们，哪怕闹矛盾翻了脸也不过背后骂上一句贱人，何曾听过这样骂人的话。</p>

给她骂的脸色涨红，想骂回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p>

站在外面的百姓们也都小声说着。</p>

“就是啊，我跟这米铺两口子是邻居，他们很疼爱女儿的，平日里小丫头要吃糕点甚的，都会给女儿买。”</p>

“所以是这侯夫人说谎吗？”</p>

“肯定是她说谎，就算真捡到小女孩，也该是立刻送去衙门吧？哪有带回府上的？”</p>

“对哦，她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待在衙堂上都敢谎话连篇。”</p>

“那这小女孩到底是被谁打的？听说是从侯府公子的房间里搜出小女孩的。”</p>

“肯定是这侯府公子打的，看看他脸上烂的，指不定就是报应！”</p>

下面吵闹极了。</p>

县太爷一拍堂木，呵斥道：“肃静！”</p>

堂下这才安静下来，女童的母亲也没继续骂人，只是恨恨的瞪着毕夫人。</p>

毕允远一直缩着脖子站在堂下，捂着脸瑟瑟发抖，毕夫人见状，心疼极了，骂道：“想审我们，你还没资格，若真要状告我们虐待这女童，就送我们回京，我们是侯府女眷，自有大理寺来审案！”</p>

等回了京城，侯府有人脉可以让他们平安无事。</p>

而且也不过是掠了个女童，允远杀人的事情没有暴露出来，不会有事的。</p>

人群忽然传出一道冷冷的声音，“我可有这个资格来审问侯府的家眷。”</p>

众人扭头看去，一穿着墨色锦袍的男人走了出来。</p>

男人穿着普通，通身贵气却遮掩不住，容貌俊美。</p>

县太爷瞧见男人，腾得一下起身迎了过去，语气恭敬道：“殿下，您来了。”</p>

裴叙北冲县太爷微微颔首，然后走到衙堂上方的官椅上坐下，他人高马大，面容严肃，坐在那印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整个衙门的气氛立刻也跟着沉肃起来。</p>

毕夫人在见到裴叙北走出人群那一刻，脸色已经煞白无比，牙齿咯咯作响。</p>

就连毕允远的身子也抖了抖，显然是被摄政王的凶名吓住了。</p>

外面的百姓小声议论着，“这是何人？”</p>

“能被称为殿下的，肯定就是镇守嘉宁关的摄政王啊！”</p>

“摄政王竟然来了！这下看这侯府家眷还能找什么理由。”</p>

毕夫人心中骇然，又告诉自己，莫要慌，就算是摄政王来审，只要她坚称女童是她从巷子里捡回来的，就不会有事，既然是摄政王来，也不可能无罪定案。而且外人也不可能知晓允远曾经虐杀过几个孩子的事儿，只要她不慌，一切都会没事的。</p>

“跪下！”</p>

裴叙北开口。</p>

毕夫人咬牙，慢慢跪下，毕允远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他奴仆更加不用说，全都一起跟着跪下。</p>

裴叙北看着堂下那脸上血肉模糊的毕允远，冷声问道：“毕允远，这女童可是你从巷子里掠回去毕家老宅的？”</p>

不等毕允远回话，毕夫人急急忙忙说，“殿下，女童是我从巷子里捡来的……”</p>

“本王审的是毕允远，谁允你插话的？视衙门为何地？来人，掌刑十下！”</p>

毕夫人目瞪口呆，没想到摄政王一言不合就要让人掌她嘴。</p>

她怒不可遏，却不敢还嘴，谁都知道摄政王有多无情，甚至敢在朝堂上斩杀朝臣，她哪里敢惹。</p>

官差上前，照着毕夫人脸上大力挥过去。</p>

十下过后，毕夫人两边的脸颊红肿不堪，嘴角也有血迹溢出，她死死的攥着拳，狠狠想着，总有一日，她要把今天的屈辱全都还回去。</p>

裴叙北又问，“毕允远，女童可是你掠的？她身上的伤是如何而来？你掠走这孩子又是想作甚！”</p>

早在裴叙北问话时，混在人群中的沈糯口中默默念了几句，掐了个手决。</p>

掐完手决，沈糯的身子都摇晃了下，脸色越发白。</p>

而堂上的毕允远吓得瑟瑟发抖，他想说女童是母亲掠回府的，可开口却成了，“她，她是我昨日酉时从巷子里掠走的，身上的伤痕也是我打的，我掠她回府只是想折磨她然后杀了她。”</p>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女童的母亲尖叫一声就朝着毕允远冲了过去，对着毕允远拳打脚踢起来，女童的父亲也冲了上去，一脚踹在毕允远的后背上，直接把人踹趴了下去。</p>

裴叙北惊拍堂木，冷声道：“肃静！”他倒不是不让这对父母揍人，只是怕把人打的昏死过去，这案子没法继续审，沈小娘子可是说过，这人手中好几条人命，他能开口说实话也是沈小娘子对他用了术，他不清楚术的时效，担心沈小娘子施术又会耗费奇经八脉的内力，所以想快些把案子审完。</p>

立刻有官差上前拉开女童父母。</p>

毕夫人早已瘫软在地，她不懂允远为什么要承认，可转念一想，只是殴打女童，女童没死，最多也就是挨几下板子赔偿些银钱，哪知她刚这般想完，就听见堂上的摄政王继续问道：“除了这女童，你可曾伤过其他人？害过其他人！”</p>

毕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想开口阻拦，却被摄政王冰冷的眼眸扫过，她哪里还敢开口，只盼着允远千万不能再糊涂下去。</p>

毕允远抖动的越发厉害，他明明不想说，却不知为何，根本控制不住的开口了，“我曾在十岁那年，骗过府中一个四岁的家生子，在书房杀了他，十一那岁，也是府中的家生子，五岁，十三岁时和十四岁在府外掠过两个孩子，只有两三岁，同样是在书房杀了他们，先殴打，等他们哭够了，又剁去……”</p>

他流着泪，一五一十把曾经虐杀的四个孩子的经历给讲了出来。</p>

就连事后被毕夫人撞见，最后毕夫人帮他处理尸体，是怎么连夜把尸体搬运到府中一座废弃的荒院里的水井中的事情也说了出来。</p>

这话一出，连裴叙北都心生不忍。</p>

而女童的父母早已惊骇的瞪着毕允远，他们不敢想，要是衙门晚上两日才找到女儿，是不是就只能找到女儿的尸体了？</p>

而外面的百姓们早就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手中有什么就朝着毕允远砸过去，愤恨的骂着这畜生不如的东西。</p>

裴叙北又不得说喊了肃静，案子继续审问下去。</p>

“你可还有别的恶行。”</p>

毕允远跪在地上，低着头，把曾经虐杀动物的事情也全部都说了出来，言语详细，每一个动物他都记得，手段令人发指。</p>

“畜生啊，真是畜生不如啊。”外面已经有很多心软的妇人们哭了起来，不少大男人也红了眼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