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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裕俯身,在她耳侧低低地说了句,容锦一怔后,哭笑不得地在他肩上锤了下。
“现在知道来说这些,先前又为何要将我送走呢?”容锦按着心口,叹道,“你知我回京的路上,在想什么吗?”
沈裕心中一紧,低声问:“什么?”
容锦静静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眸中诸多复杂的情绪付之一笑:“还是留给你慢慢猜吧。”
沈裕被她吊起胃口,却得了这么一句,倒像是一脚踩空,隐隐抓心挠肝起来。
但还是附和道:“好。”
好在无论如何,好在今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
他们有的是时间。
容锦从他手中接过扇子,正要下“逐客令”,却只觉腹中似是一动。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沈裕。
沈裕连忙问:“是何处不舒服吗?”
说着,便想要着人请颜青漪。
容锦拽了他的衣袖将人拦下,摇摇头,一手覆上小腹:“它……好像有动静?”
一直以来,她虽知晓腹中揣了孩子,但除却微微隆起的小腹,并无其他实感,甚至偶尔会忽略此事。
直到如今。
沈裕回忆着早些时候做的功课,状似熟稔:“是到了会有胎动的时候了。”
可贴在她身旁,小心翼翼侧耳倾听的模样,还是暴露了从未接触过的生涩。
腹中的孩子兴许感知到自家娘亲与父亲的期待,又动了下。
动静微弱,但还是被精准地捕捉到。
两人谁也没说话,却又不约而同为这点小动静,笑得像是傻子。
这年的头一场雪下得极大,柳絮似的漫天飞舞,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就连听竹轩外的竹林都看不到多少翠色。
容锦被沈裕小心翼翼地裹成了毛茸茸一团,不便动弹,只得支使着他写楹联、挂灯笼。
沈裕并没要人帮忙,忙得不亦乐乎。
院中添了辞旧迎新的喜色,看起来顺眼不少。
也是在这日,她与沈裕的孩子姗姗来迟。
在产期临近前一个月,沈裕就已经令人请了京城极好几个稳婆,时刻在府中候着。
这半年来,有颜青漪帮着调理,容锦的身体大有起色,腹中的孩子也还算懂事,并没十分折腾。
这一胎生得还算顺遂。
只是也如颜青漪先前所言,她孕期初时吃了苦头,不可能毫无影响。
孩子瘦瘦小小,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哭声也微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稳婆这些年见多识广,熟稔地夸赞道:“小公子生得天庭饱满,是有福之相,将来也必是十分聪慧的。”
这话倒也有迹可循,毕竟若非有福,岂能生在这样的人家?
沈裕轻笑着,令人给了稳婆们赏银,府中的仆从也都各得了半年的月例,欢天喜地地谢了恩。
容锦从沉睡中醒来时,已是傍晚。
一睁眼,最先见着的便是床边坐着的沈裕,他始终未曾离开,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孩子呢?”容锦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沈裕喂她喝了些温水:“交给乳母照料了。”
他对孩子的期待抵不过对容锦的心疼,尤其亲眼见着她为此受尽苦楚之后。
在稳婆口中,这已称得上顺遂了,可她看起来那样脆弱,像是寒风之中颤颤巍巍的花。
有那么一瞬,沈裕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紧紧地攥着容锦,哪怕她将自己抓得红痕累累溢出鲜血,也始终未曾松手。
害怕一松开,便再也留不住她。
容锦看出他的担忧,抚过他幽深的眉眼,轻声笑道:“等过了冬日,春再来时,我们到别处看看吧。”
沈裕吻过她的指尖:“好。”
容锦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令人将孩子抱来,她气力不济,由沈裕小心翼翼地抱着送到眼前。
孩子睡得正沉,并无要醒的迹象。
容锦点了点他柔软的脸颊,带着些笑意调侃:“小可怜,将来让爹爹指点你习武,练得身强体壮。”
又问沈裕:“叫他什么好呢?”
沈裕提醒:“你先前说,叫他满月那日自己抓阄。”
“那也该先起个乳名,”容锦当机立断,将此事甩给了沈裕,“你来。”
沈裕思索片刻:“就叫‘望舒’,如何?”
容锦看了眼窗外,风雪交加,檐下悬着的灯火晦明不定,并无半分月色。
也不知沈裕缘何想起的。
但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她蹭了蹭孩子的小手,含笑道:“小望舒。”
许久后。
满月宴上自己抓阄,挑了个“懿”字的小望舒开始习字,练自己的名字练得痛不欲生,委屈巴巴地诉苦。
父亲正为娘亲研磨染指甲的蔻丹,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道:“你自己选的。”
他欲哭无泪,又问:“那‘望舒’呢?”
父亲神情和煦,笑得犹如春风拂面,徐徐道:“她之垂怜,恰如明月顾我。”
正欲再问,被塞了一口糕点。
小望舒:虽然没大听懂,但有被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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