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梅兰梅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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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阎肇这儿, 生气和上床当然有关系，毕竟他还曾有过完事后，被女人定义为是强.奸的体验。</p>

陈美兰刚才的不高兴就在脸上, 她又不当时解释, 他当然以为她今天晚上不会再过来了, 要不然是不会反插门的。</p>

不过那都是过去, 也就不提了。</p>

女人只穿着薄毛衣，混身凉的厉害，裹着被子还在发抖, 阎肇把线衣一脱，就把她捂怀里了。</p>

……</p>

事后陈美兰爬了起来, 先给了阎肇一个传呼机, 电话现在安在这边, 她拿起电话, 输了个126，等接线员接起来，说了句：“请呼1168。”再挂了电话, 阎肇手里的传呼机已经响了，窄窄一溜的屏幕上, 显示的正是家里的电话号码。</p>

“这就是传呼机？”阎肇两只眼睛里满是警惕，还有点戒备：“我听说这玩艺儿一台要两千多, 谁送你的？”</p>

陈美兰握着自己的传呼机继续显摆：“因为工程别人送我的，放心吧, 干净东西。”</p>

才刚干完事，这男人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温意，还真跟他肩膀上那块金盾很像，一模一样, 满脸戒备。</p>

陈美兰于是又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p>

她有记账的习惯，从一开始炒的几笔国债，再到东方集团，秦川集团，一笔笔的进出账可都是记好的。</p>

而且阎肇最大的顾虑应该在于，包工头都得出去陪人吃饭，喝酒唱歌，但这其实是个错误观念。</p>

跟发包方和设计方对接，需要的是一个江湖世道，喜欢喝酒，又有点小头脸的人，给个职位就是经理。</p>

这工作，一个月给阎斌一千块钱包干，他抢着干，毕竟他喜欢出门四处应酬。</p>

工地上有陈德功，从进物料到盯工人，里里外外都能操心妥贴，这个叫监工，也叫工头，上辈子陈德功是给吕靖宇当工头，这方面没让吕靖宇操过一丁点的心。</p>

所以陈德功非常妥贴，可以说没有陈德功，陈美兰就做不了包工头。</p>

而发包方，也就是秦川集团的一把手，才是陈美兰需要交际的。</p>

只需要抓住马太太就行了，这叫擒贼擒了王，一声令下就能号令全场。</p>

当包工头不需要每天准时上下班，还可以照顾孩子呢，有什么不行的？</p>

“工程那一行水特别的深。”阎肇听完陈美兰的长篇大论，合上了她的账本，来了一句。</p>

这可是事后，也是男人最好说话的时候，陈美兰温声说：“那以后我的每一笔账都先报给你听？”</p>

“包括你给人塞的贿赂，回扣，以及好处费？”阎肇挑了一下眉头。</p>

他没从账上查到好处费，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在工程行业，贿赂，好处费可以说是普遍现象。</p>

阎肇又不傻，虽说贿赂和好处都属于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除非政府追查，否则没人会去报案，但贿赂就是犯法！</p>

小狼在那边哼哼唧唧，不是想尿，应该是他半夜发现陈美兰不见了，故意哼哼。</p>

陈美兰得回自己那边去了，坐起来穿衣服了：“那咱们就试试，看你能不能挑出我的短处来。”</p>

至少秦川集团这个工程她不需要给任何人回扣，以后的工程走一步看一步，她都多活了一辈子了，就不信自己搞不定这些。</p>

“躺下，我那方面需求不高，一天顶多一次，再不碰你了。”阎肇突然伸手，把陈美兰掰倒，又往旁边挪了挪，说。</p>

虽说开春了，今天晚上外面有雨加雪，特别冷，陈美兰出去要感冒的。</p>

但阎肇这种挽留的方式让陈美兰很不舒服，他从来没有主动抱过她，他哪怕伸手把她搂怀里，耍个赖皮，说两句好听的话，她也会主动留下。</p>

但他就不，非要把话说的硬梆梆的。</p>

“小狼在哭。”陈美兰说。</p>

她心里说：你能不能不要躲那么远，交流不止那一会儿，夫妻间也该有点爱抚什么的吧。</p>

“让他哭。”阎肇冷声说：“哭够自然就停了。”躺在远处，一动不动，让人想打。</p>

还别说，小狼哭了会儿，始终哭不到妈妈，还真的停了。</p>

阎肇再不吭气，应该是许可了，陈美兰大着胆子揪了揪这男人的耳朵，又软又烧，热乎乎的。</p>

阎肇大概没想到美兰会去捏他的耳朵，混身一僵，下意识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眼睛里满是严厉和于她未来的担忧：“工程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踏政策红线，不能违法犯罪，好吗？”</p>

阎肇想了想：“好硬得嘴？”</p>

陈美兰点了点头：“是啊，好硬的嘴。”他的嘴巴可真硬，死硬死硬的。</p>

虽说就算阎肇极力反对，秦川集团的工程陈美兰要保质保量把它干完，但既然阎肇不反对，那她就可以展开拳脚，不说大干一番吧，总得替自己攒点钱了。</p>

身在九十年代的暴富浪潮下，不说像周雪琴那样以身涉险去玩风搏浪，给自己攒点家底儿，以后过的宽裕舒适一点总可以吧。</p>

当然，一开始，她以为吕靖宇只是因为自己当初拒绝了他，心里生气，要故意在阎肇面前坏她一水的，只要说通阎肇也就行了。</p>

但第二天一早，陈美兰就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了。</p>

吕靖宇那家伙，就像粒眼睛里的麦粒肿一样，陈美兰努力的不去关注他，但他总出现在她的生活里。</p>

今天是周末，又下了雨加雪，几个孩子都在炕上玩儿，一起唱公虾米。</p>

圆圆和小旺配合的特别好，小狼歌词会得不多，插不上嘴，不停的抱着杯子喝水，偶尔亲一下他的小哆啦a梦闹钟，嘟着嘴巴，一脸愤恨。</p>

因为马上考试，俩大的必须好好复习功课了，陈美兰勒令他们写字，复习功课。</p>

但俩大的才要写字，小狼就会唱一句：“公虾米……”圆圆立刻接：“我亲戚。”</p>

唱歌不行，捣乱第一。</p>

陈美兰要去工地上，就把小狼这个最大的不安定分子给带走了，给他套皮帽子，套皮手套，为了出门，她还紧急给这小崽子买了一双绿色的小雨鞋，走在路上，小家伙在前面蹦蹦跳跳，见水洼就跳。</p>

突然又停下来：“妈妈好久没打我了。”</p>

“你个小坏蛋，妈妈啥时候打过你？”养孩子养到比窦娥还冤，陈美兰好惨。</p>

小狼再跳一下：“下雪，爸爸没寄钱，妈妈一脚把小狼踢进雪坑里啦。”</p>

陈美兰心说那是你的亲妈，你这后妈不指着你爹赚钱，咱有赚大钱的新门路。</p>

三岁前的孩子记忆还不成型，也就突然看到雨加雪才感慨一下。</p>

等过了四岁，这些事他应该就不记得了。</p>

出门得坐公交车，还要倒两趟车，陈美兰抱着个绵乎乎的大团子才不觉得冷，但也由衷觉得，自己这个包工头再赚点钱，也该买辆车开了。</p>

到了工地上，先看到金宝，正在用小推车一袋袋的搬水泥，才十三的孩子，跟陈德功一样，个头高，力气大，生的很结实，农村放假早，这是放了学来帮工的。</p>

“今天别人都没干，你也别干了，回工棚里歇着去。”陈美兰摸了摸孩子给冻僵的耳朵说。</p>

金宝说：“我爸说雪渗进去水泥就废了，别人不干我得干，这是咱自己的活。”</p>

也对，他爸凭这工程给他和俩妹妹攒学费呢。</p>

“走吧，先进去。”陈美兰把小狼抱了起来：“跟小狼玩会儿，小狼，叫哥哥。”</p>

金宝记忆中的小狼破衣烂褛，永远凶巴巴在咬人，可现在的小狼穿着大棉衣，皮肤白白的，圆丢丢的可爱。</p>

“咦，姑，这孩子不咬人了。”金宝和手指试了一下，发现小狼居然亲了他一下，惊奇的说。</p>

这是表兄弟，天生会有亲昵感，小狼来揪金宝的耳朵，金宝也拍着他脚上沾脏的鞋子。</p>

才走到工棚前，就听见工棚里隐隐的吵架声。</p>

“美兰包工，你凭啥给工人贴钱啊，你傻啊你？你知不知道别的包工头根本就不是这么干的，咱们这么干早晚要赔钱。”是周巧芳，正在跟大哥吵架。</p>

金宝习惯了父母吵架，抱着小狼说：“姑你回吧，他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吵架，烦死人了。”</p>

陈美兰觉得不对，她可从来没让陈德功贴过一分钱，大哥拿的一直是净利润，怎么大嫂会说他赔钱？</p>

“大嫂，怎么回事，大哥给谁贴钱了？”撩起帘子进门，陈美兰问。</p>

别的包工头搭工棚都是破布烂毡，陈美兰这工棚是羊毡的，外面还有一层红白色大编织布，雨雪天气，里面生了炉子，太热，陈德功直接光着膀子。</p>

周巧芳跟周母关系好的时候不见美兰，但只要周母打骂她几回，把她从家里赶出来，她就愿意见美兰了。</p>

她正在烤馍，炖热罐罐茶，洗了茶杯递给陈美兰一杯刚熬出来的苦茶，特意在里面加了一大块冰糖，这才说：“你给李光明一月两块吧，你大哥还悄悄贴他一块钱，一个月就是三十块钱，那是三个娃一学期的学费。美兰，你倒没事，但你大哥这样倒贴工钱，不早晚得把家贴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