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订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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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订货会了。</p>

相比于由熊大炮一力主抓的第一场, 这一场才是陈美兰能力的全方位展示。</p>

非但圆圆要献唱，小旺和小狼，阎肇, 一家子人, 陈美兰都要带到订货会现场去，她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没想到重生后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做出点成绩来, 当然想让阎肇和孩子们看一看。</p>

而余小乔的事，从查案的角度是比较难查，但从经商者的角度就比较容易了, 今天只是顺带着, 陈美兰就能把跟她相好的那个局级领导给查出来。</p>

早晨九点，全家人就到271了。</p>

阎肇只在陈美兰的办公室里呆着, 这是跟他的工作完全不相干的领域, 他也顶多只是看看陈美兰和自己那帮下属们是怎么工作的。</p>

怕有经销商要跟美兰开那种下三滥的玩笑, 他还给自己带了一本书, 他娘原来常读的《金刚经》，准备生气了就读一读，让自己能平静下来，不生气, 不打人。</p>

但那本书他没时间拿出来, 因为一开始, 他就被胡小华给吸引了。</p>

胡小华一会儿在走廊里跑步，一会儿又跳来跳去，紧接着又是大吼大叫，就跟拳击赛场上, 要准备上场比赛的拳击选手似的。</p>

看时间到了十二点，他就往招待所的方向去了。</p>

经销商们被统一安排在招待所里住着，胡小华率队，食堂的工作人员端着午餐，一人一份，全由胡小华亲自送进房间。</p>

有些经销商也会问，老板呢，陈美兰为什么不来。</p>

胡小华于此的回答不是说辞，他直接单膝跪地，把盒饭捧在头上，示意老板们吃。</p>

吃完中午饭，那些经销商要休息，陈美兰也要小歇一会儿，在办公室里押着几个孩子和自己一起午睡，小眯了一会儿。</p>

按理这该是她特别忙碌的一天，但她似乎并没阎肇想象中的忙碌。</p>

圆圆嗓子有点哑，怕下午唱不出来，等阎肇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买了些金嗓子，西瓜霜之类的药，回来给圆圆润嗓子了。</p>

转眼已是下午，小狼和小旺就不让出去了，只让他们在办公室呆着，圆圆因为要表演节目，陈美兰专门安排了一个小伙子带她，到后台，跟模特们一起等着上场。</p>

订货会正式开始，碧空如洗的天，整洁，焕然一新的厂区，退伍兵们还是老军装，迈着小跑步子跑来跑去，整洁有序，一会儿礼花一会儿炮，会场的凳子上就贴着来参会的人员名单，要引嘉宾入场，也全是薛鸣放带着一帮退伍兵在干。</p>

至此，她依旧未跟经销商们正面接触，只是站在远处远远调控现场。</p>

有什么事情，想命令谁干什么，有对讲机，对讲机里说一声就行了。</p>

退伍兵们高效的执行率，于她来说简直如虎添翼。</p>

转眼，熊大炮带着余小乔来了，此时阎肇带着俩儿子，还在陈美兰的办公室里，是从窗户里看着的。</p>

熊大炮那辆皇冠车一开进厂门，就被一帮经销商们团团围住了。</p>

而他的对象余小乔则被陈美兰伸手揽了过来。</p>

阎肇抱臂，依旧静静看着。</p>

那是个穿着跟美兰一样的小西装，披肩直发，化着淡妆的女性，上回阎肇没有仔细看，直到现在，发现她是仙人跳团伙的头目之后，才要仔细观察她，是真的看不出来，饶是阎肇接触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也看不出这女人会是个罪犯。</p>

她既很斯文，也很胆怯，目光扫过会场，笑得特别温柔。</p>

目前，阎肇只查到她的户籍在包头那边，至于她的家庭环境和家庭情况，还没有打听清楚。</p>

楼下，陈美兰见只有余小乔，没有熊大炮的儿子，略有些吃惊：“熊老板，孩子呢，你今天不是说……”</p>

“别提了，我那儿子跟小乔处不到一起，听说小乔也来，打死都不肯来了。”熊大炮解释说。</p>

这要没有阎肇说余小乔原来是搞仙人跳，陈美兰还挺遗憾。</p>

但既然能从仙人跳这方面查余小乔，那她也就不在意熊大炮家的熊小子了。</p>

熊大炮已经被一帮经销商们抓走，聊天儿去了。</p>

余小乔跟陈美兰站在一处，前后左右张望了一圈，由衷的说：“陈老板，你这场订货会搞得可真好，我以后要能承接下291，还要跟你多取取经，争取把291也能搞得像271这么好。”</p>

“你原来就是当老板的，这方面应该比我更有经验，我还怕自己搞的不好，让你这个大企业家见笑。”陈美兰当然是官话，客气话。</p>

余小乔是这样，那个仙人跳团伙，她就是主谋之一，原来，他们一直在南方做仙人跳。她的钱也全是靠做仙人跳赚的，不过现在钱已经赚够了，就跟小姐从良似的，准备洗脚上岸。</p>

小姐从良，都要找个老实人结婚。</p>

还要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洗白自己，重新开始。</p>

余小乔洗脚上岸，熊大炮就是她给自己找的老实人。</p>

西平市远在内陆，认识她的人不多，所以她才选了这个地方。</p>

要是脑子不好使的，很可能就撇下原来那帮手下，隐姓埋名，单独一个人重新开始了，但余小乔不是那种脑子不好使的人，她深知现在社会发达了，自己即使躲起来，早晚也要被同伙找到，到那时她要事业有成，有家庭，那些同伙反过来不就要威胁她？</p>

所以她索性带着大家伙儿，一起洗白，一起上岸，而且尽量多交际一些领导，为自己在西平市经商打基础。</p>

不过虽说她还是会跟别的，有权有势的老男人们偶尔睡一睡，但那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能多赚点钱，搞点人脉。</p>

要说感情，她爱的当然是熊大炮这种唇红齿白的小白脸。</p>

她也是想认认真真搞事业的，自然对陈美兰特别客气，要跟她多学一点。</p>

“你不是老板嘛，怎么不去招待客人啊。”这不，余小乔看陈美兰很是清闲，问说。</p>

陈美兰解释说：“我有一个很好的销售经理，他会帮我招呼客人的。”</p>

余小乔指着胡小华说：“就他吧，我听说他命里带刀，一般人克不住。”</p>

“那是骗人的鬼话，小华是个好孩子，人特别忠诚，也特别有能力，就是不服管，有些老板搞不定他，就故意说他命里带刀，但其实只要你能搞定他，让他对你忠诚，他是天底下最好的销售人员，有他，抵八百精兵。”陈美兰解释说。</p>

余小乔于胸膛里发了声感叹：“原来是这样啊。”</p>

这时正好是圆圆上台，要唱那首《漫天的花漫天的云》，这首歌随着《归城》的爆火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也因为圆圆是个小童星，会场上短暂的安静了下来，人们都不聊天了，几乎所有人都专注的看着舞台。</p>

胡小华更起劲儿，跑到舞台前面，带头跟着唱，还边打起了拍子。</p>

他一打拍子，所有人就都要跟着一起唱，渐渐的这首歌被唱成了大合唱。</p>

一开始经销商们还彼此不熟悉，得装着点儿，这一唱，彼此相视一笑，不就认识，也熟悉起来了，会场，也就更加热闹了。</p>

总而言之，胡小华太会搞气氛了，整个会场，只能用热情高涨来形容。</p>

且不说熊大炮站在人群中间，发现胡小华跟自己相比能力不差上下。</p>

就阎肇抱臂站在窗户里，也不由佩服，胡小华是个人材。</p>

余小乔亦步亦趋，跟着陈美兰，对胡小华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p>

转眼就是下午五点半了，这会儿该要去国光大酒店吃饭了。</p>

陈美兰从对讲机里通知薛鸣放：“小薛，通知通勤车入常，请经销商们离席，带他们上大巴。告诉胡小华，让他完事后来找我，坐我的车。”</p>

“好的首长。”薛鸣放只是一声。</p>

大概再过了五分钟，厂里几台通勤车开了过来，依然是由胡小华招呼着，一个个的，把经销商们请商车，就要带到酒店去。</p>

那帮经销商们似乎完全忘了这个厂里还有个厂长叫陈美兰，个个都跟胡小华成了铁哥们，临别的时候，一个个拉着胡小华的手不肯松开。</p>

本来阎肇和几个孩子，以及胡小华该坐陈美兰的车。</p>

但是转眼的功夫，熊大炮来找陈美兰了，笑着说：“嫂子，就让小乔一路跟着你吧，她也要搞厂子，觉得你特别厉害，想跟你学学，她是我对象，我是咱们271的大恩人，你可不能不教她。”</p>

余小乔这是看她做生意看上瘾了，要取经，而且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她是怎么降伏跟只孙猴子似的，活蹦乱跳的胡小华的。</p>

“可以，那让阎肇和孩子们坐你的车吧。”陈美兰说着，请余小乔上了自己的车，提前一步，先出发了。</p>

一路上胡小华精神抖搜，坐在车里还不消停，一会儿呲牙一会儿裂嘴，牙齿抖的哒哒响，时不时还要搓搓脸，捣自己两拳头。</p>

余小乔也算阅人无数，但从来没见过胡小华这样的，惊讶的问陈美兰：“陈老板，他这是在干嘛呀？”</p>

陈美兰简促的说：“热身，准备薅钱。”</p>

薅钱二字，让余小乔短暂的发了声惊叹：“薅钱，这两个字听起来可真巧妙。”</p>

她做了好些年的仙人跳，一笔有时候能讹好几万，那也是薅钱，但那属于犯法行为。陈美兰不一样，她做的是合法生意，合法的薅钱，这让余小乔在惊叹的同时，内心激动不已。</p>

她已经准备从良了，但爱钱是人的本能，所以她特别想知道，陈美兰是怎么薅钱的。</p>

晚宴是这样的，席一开，胡小华就要挨桌敬酒。</p>

经销商们是来提货的，当然揣着钱，敬酒的时候承诺订货金额，并且现场交钱，胡小华挨桌敬酒，薛鸣放一边做登记，一边收钱，一场晚宴下来，这个季度的营业额就算到手了。</p>

等到大会结束，再由厂里进行配货，给经销商们发货。</p>

这是现在做销售的常规流程。</p>

陈美兰正在叮嘱胡小华：“一会儿要少喝酒，必要时可以作弊，不要让那帮经销商把你灌醉。”</p>

胡小华呲牙裂嘴：“那是肯定的，首长放心，你就看我怎么替咱们厂薅钱吧。”</p>

“要是谁强灌你的酒，或者你喝太多身体不舒服了，就给我使眼色，我派人上去顶替你。”陈美兰又说。</p>

胡小华眼看已经到了酒店，简直就是猛兽脱笼，不及陈美兰刹车，已经跳下车去迎经销商了，边跑还边笑着给陈美兰比划：“放心吧首长，一切有我！”</p>

薅钱，于他来说是本能。</p>

而在余小乔看来，这一切就像个梦一样不真实。</p>

陈美兰给自己开了个包厢，包厢门打开就能看到外面，但一般人发现不了她。</p>

全程，她看似置身事外，但是又全程参于，轻松容易到，让余小乔不仅仅是羡慕，而是，恨不能此刻，就把自己变成她。</p>

不一会儿，阎肇和熊大炮他们带着几个孩子来了，她也是安排在同一桌，这么忙的日子，陈美兰非但不慌不忙，这会儿还在哄自家闺女喝水，跟自家几个孩子聊天。</p>

此时由胡小华引导着，经销商们全都落坐了，也开始陆续上菜了。</p>

酒是五粮液，一瓶瓶打开，由服务员满上，酒席正式开始了。</p>

这时候按理该陈美兰上台讲话吧，并不，依然是胡小华上台讲话，宣布晚宴正式开始。继而，撇下话筒，他端起酒盅，先连喝三杯，就去挨桌敬酒了。</p>

且不说就连熊大炮都由衷的说了句：“胡小华这小子比我强。”</p>

小旺更是一声感叹，指着满场子乱转的胡小华说：“妈妈你看，胡叔叔简直就是个小侠龙旋风啊，他是怎么做到跑得那么快的，还有，他喝那么多酒，身体会不会有事？”</p>

陈美兰轻嘘了口气，关于这个，她也是捏着一把汗的。</p>

九十年代经商，就是靠喝酒拼钱，这个她改变不了，至少在目前，只能低头。</p>

总共四十多个经销商，八桌席，专业上这叫打通关，胡小华捧着酒杯，一桌桌挨个儿敬酒，张嘴X总，闭嘴X哥，见一个，先单膝跪地，扬头三杯。</p>

其实他人很聪明，酒喝得不多，耍个花招，大半的酒都倒掉了，但是他嘴巴会说，一会儿夸一个大肚皮的经销商长得帅，说对方滚圆的啤酒肚里装的是乾坤，一会儿又指着一个有酒糟鼻的经销商，说他红光满面，马上就要发财。</p>

终于见着个女经销商，是个四十多岁，土里土气的中年大妈，但他就跟瞎了眼似的，不停夸对方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人，问对方结婚了没，听说人家儿子都要娶媳妇了，立刻就开始捶胸顿足，装疯卖傻：“姐，我后悔晚生了二十年，要早二十年，我一定打跑你所有的追求者，娶你！”</p>

就句说的，女经销商从包里掏了两万块，直接拍到了胡小华的头上。</p>

继而连喝三杯，引的满场呼声。</p>

不说小旺佩服，熊大炮惊叹，阎肇都轻轻吁了口气，暗暗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