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六百士子哭太庙，太上皇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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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趁人之危北伐一事，做的相当隐蔽。</p>

以至于东西两路大军进入了淮北以后，临安城内消息才渐渐传开。</p>

初听此事，周人心情复杂。</p>

齐周两国虽是敌国，但并无大仇，甚至因为近年来淮北兴盛，两国私下交流频繁造就了商界许多‘利益相关’人士。</p>

但周国与金国来说却是国仇家恨！</p>

临安如今也是人口七十余万的大城，其中将近六成，都是当年丁未时从东京、中原逃来的官员、富户人家。</p>

有多少人的亲眷死在了金人手中。</p>

再者，太上皇及众多妃嫔皇嗣被金人所掳，一直被众多有志文武官员视为奇耻大辱。</p>

齐国崛起后，对周国是一个威胁，但金国.那更是许多周人恨不得犁庭扫穴的仇敌！</p>

是以，此次齐金夏三国混战，朝堂主流意见最希望三国互相削弱，但民间则更希望齐国能在绝境中扛住金夏围攻。</p>

齐国若能让金夏吃瘪，也算是帮他们出了口恶气。</p>

但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未设想过周国会主动偷袭，从背后给齐国来一刀。</p>

此事以感性来说，是汉家阋墙，帮凶狠异族对付同为汉家苗裔的齐国。</p>

以理性来说，周国帮金夏灭了齐国，日后周金之间再无缓冲地带，无疑引狼入室。</p>

但腊月初二，周军北伐的消息传来后，周国朝堂却离奇的保持了缄默。</p>

毕竟事已至此，再说旁的也拉不回出征大军了，再者，此次北伐能做到如此保密，绝对脱不开周帝、秦相等人的谋画实施。</p>

既然是皇上和秦相想要北伐，这份意志谁还敢忤逆？</p>

除此外，还有一个众人都没有说的原因反正已经出兵了，淮北利益巨大，此时都站队，日后也好分润些利益。</p>

但这般局面下，依旧不乏‘没眼色’之人。</p>

御史中丞赵鼎，于初三朝会一参兵部尚书王庶、大理寺卿万俟卨‘私调’将士，擅启边衅；二奏大理寺无故羁押淮南经略陈伯康.</p>

这两件事明面是在参劾王庶和万俟卨，事实上直指幕后主使秦会之，同样也是在暗暗指责朝廷灭齐之策。</p>

作为拍板人，周帝自然不能背锅，秦会之当廷呵斥赵鼎之后，以‘不敬’之罪将其收押。</p>

赵鼎被金吾卫拖出垂拱殿前，恸哭劝谏，‘胡虏狼子野心，周齐唇齿，齐亡必伤周，不可灭齐.’</p>

可这般疾呼，并未改变周廷态度。</p>

只不过，相比平静的朝堂，民间反应却大了许多。</p>

初四日，齐国音律大家、在临安游历的梅瑶于居所组织诗会，因梅大家出身齐国，近日又周伐齐之事甚嚣尘上，当日前来的士子远比平日多。</p>

梅瑶甫一露面，众人便发现她神色比往日要憔悴许多。</p>

想起近日事件中大周扮演的不光彩角色，大伙不由暗暗叹息。</p>

席间，有过在淮北旅居经历的士子顾云棠曾道：“梅大家，听说你与那齐国楚王相交莫逆，以大家观之，此次齐国危局，楚王可解否？”</p>

闻言，梅瑶失神片刻，俏丽脸庞浮现一抹黯然神伤之色，低低道：“小女子此处只品风花，莫论国事.但当年妾身行经淮北时，却偶见楚王一词.”</p>

“哦？何词？梅大家能否吟来.”</p>

当即有人追问道，梅瑶稍一沉吟，挤出一丝强笑，道：“也好。”</p>

说罢，梅瑶轻扫瑶琴，淙淙之声如清泉流水，顿时让室内安静下来，这才轻启檀口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p>

梅瑶如今能名冠齐周，少不了齐国楚王以及各位大儒的追捧，但其自身条件和音律方面的极高造诣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p>

不过，梅瑶今日一开口，却一改往日软靡嗓音，无论琴音也好、曲调也罢，清晰蕴含了悲愤不屈，又隐有金戈铁马之音！</p>

“丁未耻，犹未雪。汉儿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厥！”</p>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p>

但听众们却表情各异。</p>

此满江红，以词言志！</p>

便是被大周口口声声唤作伪王的楚王，都未忘记十几年前丁未之耻，可大周朝堂呢？早已熏醉在了江南水乡中</p>

如今，人家楚王为一雪汉家前耻，以一国之力抗金夏两国夹击。</p>

咱大周不说帮忙吧，竟还趁机偷袭人家后方！</p>

要点碧莲吧！</p>

不少人因周人这一身份而羞愧。</p>

当日傍晚，这场诗会早早散场.不是梅大家的曲不好听，只是大家忽然都没了玩乐的心情。</p>

走出梅瑶居所，心中憋屈难言的顾云棠忽然转头往东而去。</p>

有同伴惊异，道：“顾兄，你家在西，何故向东？”</p>

顾云棠驻足回头，却道：“我大周之耻，乃金国所予，如今大周和金夏联手，不啻与虎谋皮！我大周危矣，我要去太庙，告知太祖皇帝！”</p>

他这么一说，正需情绪发泄的众士子犹如找到了宣泄口，呼啦啦跟了上去。</p>

大周太庙也是柴氏宗庙，里面供奉着周国历代先皇。</p>

太庙位于宫门外左侧，顾云棠等人自然进不去，他们便买了香烛贡果，就在太庙对面的长街上摆案祭拜。</p>

如此稀奇一幕，引来不少看热闹的百姓。</p>

大周高祖虽未能收回燕云，但也总算占据了中原的正经王朝。</p>

而今，却只能偏安一隅，皇上朝臣皆无进取之心，那金人掳走的太上皇以及皇室宗亲归来遥遥无期</p>

顾云棠想起这些，不禁悲从中来，伏地大哭。</p>

口口声声道：“太上皇已无归期天家贵胄谁人来怜？臣民之恨，何时能熄.”</p>

即便大脑被热血左右，但顾云棠也没敢替齐国叫屈，毕竟，那么一来就有了通敌之嫌。</p>

但他替太上皇痛心，谁也无法辩驳，便是周帝亲自来了，也得跟着掉几滴泪。</p>

两刻钟后，这出‘哭庙’大戏，已轰动临安。</p>

长街拥堵，前来围观的百姓挤了个水泄不通。</p>

至此，周帝和秦会之都坐不住了。</p>

这帮士子明为哭庙，实际上和那赵鼎一样，是在质疑周国偷袭淮北的决策！</p>

酉时，一帮临安衙役冲散人群，以‘扰乱秩序’之名将顾云棠等人带走，收监大狱。</p>

闹事的人虽然带走了，但当晚整个临安城内都是关于此事的议论。</p>

风波未平，第二天，又有人为此事浇了一瓢油。</p>

初五日，拥趸众多的梅大家，亲自携带吃食前往临安府衙探望昨日被拿士子。</p>

这一下，顿时收获了更多士人好感。</p>

临安知府、皇室宗亲柴肃知晓此事看起来不大，实则牵连极深，自是不允梅瑶与被押士子见面。</p>

梅瑶便乖乖巧巧的跪在了临安衙门前。</p>

近几个月，发生的事太多、太密集了。</p>

先是金夏攻齐，就在周人日日关注齐国局势之时，又陡然听闻大周也加入了战局，形成三国围攻之势。</p>

昨夜，先是那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迅速在临安流传，紧接，便发生了顾云棠等人哭庙一事。</p>

今日，梅大家又亲自来了临安府衙.</p>

于是，初五这日上午，临安府衙外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越来越多。</p>

和昨晚不同的是，今天来的大多是读书人。</p>

大周自立国以来，便善待士人.昨晚顾云棠等人被收监，已让许多人不服。</p>

今日，梅大家来临安府衙不就是为了表达对被押士子的支持么！</p>

人家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子都敢出头了，咱岂能当缩头乌龟！</p>

眼看人越聚越多，柴肃气恼之下，又命衙役收押梅瑶。</p>

衙役们昨晚带走士子时，尚算客气，也没有使用枷锁拷具，但对一个风尘女子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将铁索拷在了梅瑶脖子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