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生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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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吓死人了好吗。</p>

采棠见是寄奴，一时间真是又气又急，但也忍不住心里十分欣喜，这心情真是百感交集，她又羞又恼地捶了他一拳，怒道：“你干嘛吓我！”</p>

寄奴无奈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哪有吓唬你？多亏了这匹聪明的马儿，若不是它，我还没那么快找到你们呢。”</p>

他说着一边便伸手去抚摸那马儿的毛发，黑马很是温顺地低下头来，任他爱抚，十分恭顺的样子。</p>

冷冷的月光下，寄奴身上的华服显得有些滑稽，然而他面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爱怜地望着马儿的样子却又十分俊朗，令人不由自主地移不开眼。</p>

采棠几乎是不想出声，破坏这个静谧的画面，但她想起刚才看见的军队，忙急急地说道：“方才有军队进城，我这才躲起来的，似乎是有上千人的样子，全都穿着黑色的衣甲。”</p>

她拉了拉寄奴的衣角，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的官兵吗？”</p>

寄奴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微笑也不见了，他思索了一番，问道：“你可见到了领头的人穿了什么衣着，或是有什么旗帜或是车马的装饰？”</p>

采棠摇了摇头，她是偶然才发现周围有军队的，躲起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看得那么清楚。</p>

寄奴踌躇着说道：“北府兵是没有黑甲的，而一般的官兵也只是穿蓝色粗布罢了，这样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偷偷地进城，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p>

既然要避人耳目，就一定不会是什么正规军，肯定是哪一处幕府的私军，这里靠近吴郡，地方豪强们豢养的私军自然是穿着自家的军服，另一种可能，若这些是桓玄从江荆调来的兵马，选用黑色衣甲也是十分顺理成章的。</p>

他面色愈发凝重，最后为难地握住了采棠的手，认真地说道：“棠儿，我必须立刻去一趟会稽军营，你能照顾好萩娘吗？”</p>

采棠乍一被他握住了双手，只觉得面上一红，忍不住心中的羞涩和喜悦，却听得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心里一阵慌乱，忙抬头说道：“那怎么行？这城中只怕立时便会生乱，我们两个孤身女子要往哪儿躲？”</p>

寄奴亦是觉得有些犹疑，他依依不舍地看着萩娘，又看了看采棠，倚在那黑马身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p>

他的眼中光芒流转，神往地看着远处隐隐可见火光的方向，一股挥之不去的热切在他心中燃烧着，似是在鼓动着他，他只觉得自己似是着火了一般，只要能妥善安置好面前这两个对他十分重要的女子，他就会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也似地投身到这战乱中。</p>

起早贪黑地研习武艺，从不间断地阅读六韬等策略，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萩娘去从军，不都是为了这一刻吗？</p>

他分明感觉到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能把握住，他的梦想，就不再是梦想而已。</p>

采棠痴痴地望着他眼中闪烁变幻的光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在主子挚友林公家里，所见到的那几羽高傲的仙鹤，它们无奈地几次三番尝试着张开翅膀去飞翔，却因为翅茎被剪去而根本不能起飞，那种垂着头的懊丧样子，令人只觉得心中十分不忍。</p>

而面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年轻男子，他身上似是有一种孤鹤一般的独特气质，那一瞬间，她竟是和他感同身受，她一下子明白了，他心中的那种冲劲，他想要得到的，不愿放弃的那种心情，岂不是和自己一样吗？</p>

想要一飞冲天的白鹤，又怎能被自己剪去了羽翼，束缚在自己身边呢？</p>

她十分动容地望着寄奴，强自镇定地改口道：“寄奴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直往南走就是山阴，那里也是一方重镇，想来应该是有官兵驻守的，我带着女郎在那里找个客栈住下等你吧。”</p>

寄奴原本也只是一时冲动，这才冲口而出，仔细想想，在这紧要关头，自己怎么能抛下采棠和萩娘一走了之呢，若是两人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再追寻再奋斗，就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有什么意义呢？</p>

然而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掠过采棠认真的面庞，她眼中有着挥着不去的惊惶，却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是十分可怜可爱。</p>

寄奴顿觉心中一暖，这丫头，毕竟还是能懂得我的心意。</p>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轻轻抱了抱采棠，安抚她道：“棠儿，我想过了，对我来说，这世上任何东西，任何人，比起你们二人，都只是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罢了。”</p>

他毫不费力地抱起了萩娘，又扶着采棠上马，自己握住了缰绳，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些人的目标应是建康，此时此刻，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往南，去山阴。”</p>

不管怎样，照顾好萩娘和采棠才是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p>

如今可谓是前狼后虎，不管是桓玄还是谢琰，萩娘一旦被他们二人中任何一个找到了带走，自己势必都会后悔一辈子的。</p>

和萩娘的这次相遇，一定是神佛体念自己的心意，而赐予自己的缘分，他一定要好好珍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