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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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红着眼睛，说都听大夫的。</p>

老大夫轻轻叹了口气，又在薛宝钗的头上扎了好几针，等一切完毕，整理好药箱就要出去，薛氏把自己的荷包解下来，掏出里面的碎银子，问老大夫诊金多少。</p>

老大夫先不回答，反倒朝门外的贾雨村看去，贾雨村冲他微微摇头，老大夫便懂了，对薛氏说：“不用了，你好好看着病人，若再有哪里不好，再使人来请我就是。”</p>

薛氏朝门口一看，这才明白是贾大人替她付过诊金了，心里不禁对贾雨村的感激又多了一层。</p>

她和香菱两人身上一共只凑出八两碎银子，买下莺儿的钱还是贾大人给的那二十两，看宝钗伤得不轻，料想用的药也不会便宜，还不知八两够不够呢。</p>

幸好，贾大人仁义。</p>

贾雨村把大夫请到自己书房的外间坐下，小厮上了茶，又捧上纸笔，老大夫谢过茶，然后提笔写了一张药方。</p>

贾雨村接过来看了看，又听大夫讲了一遍薛宝钗的病情，他把方子交给双寿：“你随着大夫走一趟，把药抓回来。”然后又付了诊金。</p>

老大夫谢过，挎上药箱跟着双寿走了。</p>

“她们还没用饭，让厨房赶紧做几样饭菜出来，给她们送过去。”</p>

双福恭敬地回答：“哪里用得着老爷吩咐，秋月姑娘已经去了厨房了。”</p>

贾雨村点点头，然后去正房给宋老太太请安。</p>

“娘，宁荣两府已经被抄家了，今天儿子偶然在外面看到恩人的女儿，她无处可去，便带回府来。一共有四个人，就安排在西北角那里的几间空屋子里。”</p>

宋老太太闻言，眼皮子一跳：“会不会给我们惹下什么麻烦？”</p>

“不要紧的。”贾雨村神态很轻松，“都是被官牙发卖的下人奴才而已，谁都可以买。况且，我们不久就要回乡下去，天高地远，谁管得着。”</p>

宋老太太这才放了心，慈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苦了你了。从小，我就没逼过你读书，你的成就都是你自己苦熬出来的。在娘看来，只要你好好的，做不做官又有什么要紧呢？你心里也别难过，就算回了乡下，你好歹还有个进士身份呢，一般的人也不敢欺负我们的。”</p>

“娘，我知道的。”贾雨村笑了笑，“只是连累娘又要陪我过苦日子了。”</p>

“苦不苦的你说了不算，只要你好好的我这心里就甜得很。”宋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好了，你才从外边回来，只怕也累了，让太太伺候你回去歇个午觉，养一养精神。”</p>

娇杏一直伺候在宋老太太跟前的，听了这话，立刻应了。贾雨村点点头，率先往外走去，娇杏赶紧小碎步跟上。</p>

回到东厢房，娇杏伺候他换了身衣裳，又洗漱了一番，接着再捧上一盏热茶。</p>

贾雨村喝了两口茶，对娇杏说：“她们也是遭了难，可怜得很，身上什么都没有，一会儿你安排一下，送些日常使用的过去。别把她们当成奴才看待，左右我们不久就要走了。”</p>

娇杏点头应下。</p>

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她都听见了，这些都是老爷花银子买下的。家里如今艰难得很，老爷还在外边胡乱花钱，虽然心里可惜银子，娇杏却不敢抱怨。</p>

她本想再细细问一问那四人的情况，贾雨村已经犯起了午困，掩嘴打了个哈欠，娇杏哪里还敢多说，连忙伺候他歇下。</p>

……</p>

给宝钗熬药的炉子就摆在薛氏的屋里，香菱本想在外面熬，还是薛氏拦住了她。</p>

这院子本就不宽敞，自己又是初来乍到的，生怕这股药味熏着了府里头的其他人，惹他们不喜，便执意要放在自己屋里。</p>

香菱把窗户打开散味，然后三人就着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用了一顿迟来的午饭。</p>

吃过饭，众人的精神好了许多，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p>

莺儿扑通一声跪在薛氏面前，哭着说：“多谢太太好心肠，把我也救了出来，往后我一定好好伺候我家姑娘。”</p>

“快起来。”薛氏神色动容，亲手扶她起来，“我们这是沾了贾大人的光了。对了，香菱，我听贾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以往竟是与你相识的。”</p>

“我不认得他。”香菱仔细回想，摇摇头，“那年因为买我，少爷和一个姓冯的牵扯上，听说这案子就是贾大人主审的，只是开审的时候我和少爷已经在路上了，并没有上公堂。”</p>

“唉……都是我没管教好他。”薛氏长长叹气，好不容易才把眼泪憋回去，嘱咐香菱道，“我们如今凄凉得很，头上连片瓦都没有，幸好贾大人领着我们回来，还给安排了屋子，只是不知道能住多久。他若找你谈话，你不如再求求他，让我们多借住一些日子，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们一定会搬出去的。”</p>

香菱：“这个不用太太吩咐，我心里都明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