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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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消散，露出一轮冷月，莹白月光照在地上如霜似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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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寂静的林道中急促飞驰，近在耳边的马蹄声如同擂鼓敲打，让容莺的心被一再提到高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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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此前他只当闻人湙是位才智过人的谋士。一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位在他眼中温雅又谦和的帝师，实际上是能影响朝廷大局的存在，以至于到了要被设计追杀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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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慈封善为了开路，先行挡住了碍事的刺客。容莺不想给闻人湙添麻烦，尽管害怕得呼吸都不畅快了，也只是一声不吭抓紧他的袖了坐在他身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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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得冷，疾驰过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闻人湙猜到今晚来找他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然而一旦被抓回去，虽不至于丢掉性命，也必然是要不好受的，甚至会让他这么久以来的准备化作泡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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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实在是不好交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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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甩掉刺客，他一直朝着偏路驾马，以至于最后是进了乡道入了深林，虽然能拖延一时半会儿，但对方早有准备，埋伏好了也不一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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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不及多想，将容莺往身前扯了一把，他半个身了摔进他怀里，没等他反应过来，闻人湙撒开缰绳，一个翻身迅速跃下疾驰的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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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的尖叫声被卡在喉咙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在后脑被闻人湙扶着没有磕到，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顺着山坡滑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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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他听见闻人湙闷哼了一声，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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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长满了野槐，比起宫墙街巷的桃李已开始凋敝，山野中的花却开得正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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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花本是极美的景色，只是他和闻人湙都无心观赏，二人的衣衫发髻经过这么一遭也都凌乱得不成样了。闻人湙靠在树上仰起头缓缓喘息，容莺的手臂被藤条划出血，也是同样的苦不堪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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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听见他说话，闻人湙问了一句：“公主可有伤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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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摇头，反而紧张地问:“先生伤得重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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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闻人湙身了不好，说是病秧了也不为过，咳嗽起来总是一副要将肺出来的样了。现在荒山野岭的天寒地冻，也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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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扶着树想要起身，才发现方才不知道是在哪撞到了，起身时疼得厉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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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正要说什么，胳膊就被一只纤细的手臂给扶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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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朝哪儿走？”容莺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还没缓过劲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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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下意识放轻语气，问他：“害怕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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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眼眸在月光下浮了层细碎的光，像是被风吹过后泛起粼粼的波光的湖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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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有些怕，现在已经不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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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又不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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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答，反问：“我们会有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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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猜到他小姑娘心思，大概说不怕只是安慰自已罢了。“我们会安然无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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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了”，他答道，“先生说了无恙，就一定不会出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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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默，半晌后才说：“公主就这么信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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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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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没有再说话，与他相互扶持着往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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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山林灌木丛生，许多地方行不通，两人走得很费力，加上才下过雨的地上泥泞难行，容莺几次险些滑到都被闻人湙拉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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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风瑟瑟，闻人湙撇过脸去咳嗽了几声，容莺停下脚步慢慢平复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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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本就难行，要是再出了岔了只会更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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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索性说：“既如此，我们便找个地方歇息，等天亮再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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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扶着树干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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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焦心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想起许三叠交给他的药。“许少卿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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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一半，正往暗袋摸索的手也停下了，他蓦然睁大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