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 1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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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嫣站在原地, 过了很久一阵方才回神。</p>

“吴妈？”她愣了会儿，问了一声。</p>

夜色如水，罗府门前的台阶下, 吴妈站在罗成并秦琼的跟前。</p>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抱着单婉。</p>

“小姐！”吴妈见到单嫣, 立即便抱着孩子上前来。</p>

单嫣下意识往周围看去。</p>

吴妈能来, 定然是单雄信让她来。</p>

那么单雄信人呢？</p>

可单嫣左右环顾，却根本不见单雄信的踪影。</p>

吴妈看出了她的心思，抱着孩子上前来, 叹声道：“小姐，老爷没来。但, 是老爷吩咐让我过来送一程小姐的, 还让我把婉小姐也带来。”</p>

“舅兄怎么不来？”</p>

单嫣闻言转头, 罗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p>

吴妈垂眸, 勉强笑了一声：“老爷还病中, 只嘱咐了我带着婉小姐过来。”</p>

“他是在病中, 还是他根本不想见我？”单嫣如鲠在喉。</p>

吴妈哑然。</p>

一抬眸, 就撞见单嫣抬起双眸, 眼睛里含着星点水光。</p>

吴妈张了张口, 想说点儿什么, 单嫣却抬手抹了眼泪, 敛起神色淡淡道：“算了, 他不来也没事。”说着伸手往吴妈怀里接过单婉，“让我抱抱小小。”</p>

垂眸看着小侄女儿的时候, 单嫣的眼底里才带了一丝温柔笑意。</p>

吴妈将孩子交到单嫣的手里，看着姑侄二人，好一阵方才不忍道：“小姐, 您临行北平，一定要平安小心。老爷他并非是故意不肯见您，只是他……”</p>

他什么，吴妈没说下去。</p>

只闭口，垂下眼帘。</p>

“总之，您万事当心。”吴妈最后只这么说。</p>

单嫣抱着怀里的小侄女，她还不知道她的姑姑即将远行，只两只小手捏着姑姑的手指玩，一边玩一边咯咯地笑。</p>

单嫣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而后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恋恋不舍地将她交还回吴妈的怀中。</p>

“无妨。”单嫣看着吴妈怀中的小小，“不来就不来吧，有小小来送我，也够了。”</p>

“小姐放心。”吴妈道，“您就跟着姑爷回去吧，家里一切都有咱们在呢。说不准多久，您又能回来，到时候一家团聚。”</p>

单嫣听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的也是。”</p>

罗成上前一步：“还请吴妈给舅兄转达几句话。”</p>

“姑爷请说。”</p>

罗成回眸，与单嫣对视一眼，而后抬手揽住她的双肩。</p>

“还请您告诉舅兄一声，有我在单嫣身边，他无需担忧。”罗成道。</p>

“姑爷的意思，老身会同老爷转达的。”吴妈朝着罗成点头示意。</p>

秦琼掐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上前拍了拍罗成的肩：“表弟，时候差不多了，上路吧。”</p>

单嫣转头，最后流连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单婉，垂眸低声道：“姑姑走了，你留在家，要好好听爹爹的话。”</p>

吴妈搂进了小小，肯定道：“小姐放心，老身会照顾好婉小姐的。”</p>

单嫣勉强一笑，冲着吴妈点了点头。</p>

“走吧。”罗成扶着她的肩膀，转身带着她靠近马车。</p>

单嫣搀着罗成的手蹬车。</p>

立在了马车上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回了头。</p>

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却还是没能望见单雄信的身影。</p>

惟只有吴妈抱着小小站在罗府的门前，冲着她挥手道别。</p>

单嫣忽的只觉眼眶酸楚，趁着没当众人的面哭出声来，她果决地转头回去，躬身钻入马车当中。</p>

罗成送她上车，亦翻身上马，身后随行着杜差、白显道、张公瑾等一众北平王府的兄弟，并着两三个马拉的驼子，装着要带回北平的行李。</p>

单嫣坐在漆黑的马车之中，只感受到马开始拉着车往前徐行。</p>

“小姐，一路保重啊——”</p>

“嫣嫣，路上小心——”</p>

吴妈并着贾氏的声音远远地从马车外传来。</p>

单嫣很想拉开窗帘，回头过去再与她们道别一声。</p>

可是她没有。</p>

不回头看。</p>

她只当做今天单雄信已经来送过她了。</p>

眼前黑黢黢的一片，耳边围绕着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回响。</p>

忽的她有些委屈起来。</p>

抬手一摸脸，湿漉漉的冰凉一片。</p>

吴妈在罗府的面前驻足许久，只等到单嫣夫妻的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方才抱紧着孩子转身上了回单家的小轿。</p>

小轿一路往单家赶，下了轿子，吴妈安置完已经熟睡的单婉，转身便朝着单雄信的院子小跑而去。</p>

单雄信屋里的灯还亮着，吴妈上前敲了门。</p>

“进来。”里头单雄信的声音有些嘶哑。</p>

吴妈应声推门进了房，单雄信正背对着她坐在正屋的桌旁。</p>

桌上点着一茎灯火，还摆着一壶小酒，两碟小菜。</p>

吴妈上前几步，看到筷子散落在一旁，两碟菜已经凉了，唯只杯中酒空空如也。</p>

“人已经走了？”</p>

半天，单雄信有些嘶哑的声音慢慢响起。</p>

吴妈的眼神从桌上的残羹冷炙收回，忙应了一声“是”。</p>

那边单雄信听见回应，沉默了一阵。</p>

过了一会儿，吴妈才听见飘忽的两个字：“也好。”</p>

吴妈犹豫了很久，才试探着开口：“……老爷怎么不去送送？小姐没看见您来，好像很伤心。”</p>

“去了又怎样？叫她在北平牵挂着，也不得安生。”单雄信慢慢道。</p>

吴妈踟蹰着：“可是……”</p>

不等吴妈这声可是说完，单雄信便侧身，替自己又斟了杯酒。</p>

吴妈立即道：“老爷可不能再喝酒了，您的身子这境况可不妙，魏军师说了，您以后最好少饮酒才是，否则再翻旧疾……”</p>

“啰嗦！”单雄信呵斥，不顾吴妈的劝言仰首就是一饮而尽。</p>

可杯中酒还没喝完，他忽然只觉得肝肾处一阵锥心刺骨的疼，还不及再说一句话，手里的酒杯“当啷”应声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酒。他捂着腹部整个人如倾颓大厦一样轰然倒在地上。</p>

吴妈吓得六神无主，惊叫一声连忙上前去想要搀扶单雄信。</p>

只单雄信怎是她一个妇人能扶得起来的？蝼蚁撼树一样，全然是无用功。</p>

单雄信捂着腹部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只推开一旁的吴妈断断续续地道：“我没事……我没事……”</p>

吴妈想出去叫自己的丈夫来帮忙，就在这个时候，单雄信却慢慢地撑着一旁的桌子试着站起身来。</p>

吴妈连忙上前搀扶：“老爷你没事吧？”</p>

可是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惊叫。</p>

只见单雄信躬身捂着嘴，放下手来的时候，满口的血。</p>

吴妈被吓得六神无主，只颤声道：“老爷……我去给你请魏军师来。”转身拔腿便准备出去找魏征来为单雄信看诊。</p>

单雄信扶着桌角，身体内的疼痛依旧一阵阵地传来。</p>

他只觉得头昏目眩，过了好一阵方才觉得自己脚下站稳了，忙喊住吴妈：“别去！”</p>

吴妈脚步一愣，转头回来。</p>

就看见单雄信撑着桌角、捂着腹部，慢慢地坐回了凳子上。</p>

他脸色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额头上结着一颗一颗的汗珠。</p>

“替我打盆热水来。”</p>

好一阵，吴妈方才听见他含糊不清地这么说了一句，隐忍着痛楚。</p>

“老爷，要不要还是请魏军师过来一趟？”吴妈见他已经疼成这个样子了，心中不安，“你都吐血了，这。”</p>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单雄信极不耐烦地就将她的话打断，“给我打盆热水来。”</p>

话说得断断续续。</p>

吴妈服侍他这么久，也知道他的犟脾气。</p>

不敢违逆，连忙出去打了热水过来，又并着将原先魏征开过的药也煎了一副来。</p>

单雄信服了药，又拿沾湿热水的纱布敷过疼痛处，由吴妈搀扶着回了榻上躺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