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九十九章 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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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晴好,凉风微醺,成家食肆里进了个巾帻束发、着黑白直裾深衣的俊秀书生。

那书生或是不喜往人堆里去,进了店许是看食肆里满座的食客，喧哗声纷扬、十分聒噪，又几是没得空处,微微愣了愣神、皱上眉头,打巧有一桌四人吃过刚走，书生便径去了那桌子旁坐下。桌上各种狼藉，不一会儿自然有人收拾。

“客官,客官要来点什么？”

书生坐下不久,很快即有小二走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招呼书生。他见书生斯文好看，他在店里干活许久、鲜少见过这样好模样的男人,叫同为男人的他又是惊讶、又是微微嫉妒，心想他要也长的这样,隔壁二丫还能不愿嫁给他？早巴不得嫁给他了！

“给我来份灼鸭、来叠酱肉,来盘爽口的小菜和一碗大米饭。”扮作文人模样的悟平回那小二道。

“好嘞～！”小二默默将他说下的那几样记在心中。他脑中虽直个浮想翩翩,可不防他手上干正事,笑说道,

“客官好眼光,不是小的吹，本店的灼鸭可是祁州城的一流！待会客官尝了吃了,保管客官赞不绝口！”

“嗯,好。”悟平点头应他,微笑回示。

小二跟着续道，“我看客官有些面生，该不是常来本店吧？”

悟平道，“嗯，不常来。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小二一听那话，笑得更欢，顺杆子便上、大力推销，“客官这可就来得对咯！本店实惠、不贵，味道好、量还足！

客官第一次来，小人强烈推荐客官尝尝本店的枣酒。是用本店自种的大红枣酿的，香甜绵厚，也是本店的一绝呢～。那喝过的人呐，没有不说好的！”

“好啊，也给我来一壶。”悟平应道，又缓缓摆手说，“就这些了，你且下去快些上菜来吧。”

“好嘞，客官。”小二见那人豪气，乐得眉开眼笑，肩上的帕子一打，赶紧个去后堂叫菜去了。

悟平遂候在座上，静等着饭菜上上桌。

他昨日忽生出念头去看望烈云骑，今日便趁白天不忙时候与管事龟公打过招呼出了楼。他知道苏语仍在他租下的那间胡弄小院里让人替他照顾小金，他想到自己许久不见烈云骑、将它托于旁人，明明它是随他出来，他倒好、当个甩手掌柜当得安逸，纵然他初衷是好的，也到底太不厚道。

正巧在楼里偶听得些许欢客聊过几次“成家食肆的灼鸭如何如何”，他索性顺带下趟馆子、吃顿好的。

岂不闻化悲伤为食欲？

悟平对自己表白失败是无可奈何亦无计可施，当晚酩酊大醉过一场，睡它一顿囫囵觉后竟好得奇快、如没事人一般。

相熟之人说他那夜一反常态，独自一人喝酒，直喝得天旋地转、还又哭又笑，于是纷纷询问，其中固是关心亦多半几分好奇。悟平对他们只笑笑并不作答，言道“无事”，

他怎会对别人说呢？此事过便过了，无缘无份就是无缘无份，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他的觉隐寺，终其一生做个敲木鱼念经的和尚。

茗兰的事，群芳院的事……只当做梦一场吧。

悟平双手握在一起轻轻贴着左脸，侧过头望向食肆外同样热闹聒噪的集市，好像离所有喧杂远去，回到了泰宁群山，青山、绿水、小兽、众位师兄师伯师兄弟们——

他现在已极平和了，尽管被拒绝的痛苦存在心间，想到茗兰仍是深深不由自主的喜欢，可时间总会磨平一切不是吗？

待他年老，回看今朝，所有一切不过是他的经历、他的历练罢了。

悟平想到，嘴角无奈上扬、轻扯了扯。

…

“圣人有言…我中华能经久不衰，全仰赖圣人之道和明君能臣之治啊～。”

“德美兄言之有理。德美兄天资卓越、饱读诗书，于圣人一道理解贯通，来年广宁道秋闱，德美兄必能拔得头筹、得他个解元～。我等先在此预祝德美兄了。”

“是矣是矣，文昌兄说得对，德美兄，我也先祝你…”

“诶，诸位此言差矣，素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德美何德何能…”

右旁那五人桌的书生你来我往的恭维吹捧，悟平耳朵里飘入几句他们的言语交谈，不感兴趣亦不大愿听。

相较之前后左三个方向挨他近的几桌倒说得有些意思——俱是江湖上的见闻，悟平听得乐呵，反正分不清真假也与他无关，他全当听故事一样。

便闻后向有人道，“卢山二圣死了，死的那叫个惨呢～！全身青肿，脖子被捏断，手脚分离，一双眼睛说是死了还大睁着、死不瞑目，瞪得怪吓人哩～！”

又从前头传来个斯文微微轻弱的男子声音道，“我跟你们说，霹雳一十六神枪赵雷被发现死在了城外的荒树林里，被吊死在树上，舌头伸得老长，发现的时候已经死的有几天了。他的那杆镔铁家传宝枪就深深得扎在旁边的地里，地上还有血书的八个大字，‘狗屁神枪，不值一提’！”

…

最近怎么这许多江湖人横死？后头说死前头也死，俱还是死相惨的。悟平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权当听故事一样的过路人听到这也不禁皱了眉头——他这二日在群芳院里总听到江湖中谁谁谁死在哪哪哪，难得出来趟又听到有江湖人死！

怕是武林中争强斗狠、谁也不肯服谁，个别的又仇家遍布，眼下因佛门大会聚在一起，气性大的几来几去置了气，非把对方弄死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