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师徒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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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将羽夜夜的灵力补充完,等到她睡下后，这才离开。他刚刚走出房间，抬眼瞥见大殿外有一道不久之前见过的白色身影。

戚训庭正在对夏冰吞吞吐吐道：“夏道友,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想在殿内休息片刻。”

夏冰一脸不解道：“奇怪,戚道友,我反复检查过,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你只是灵力亏空得厉害。你回客峰好好休息几日就可恢复。”

“不，我在这里休息就好。”戚训庭忙不迭道,“我顺便在此等白云山的其他人。”

青帝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刚刚关上的房门。他置于身后的手指轻捏了下。刹那间,隔音结界和防护结界同时展开,将羽夜夜的房间和外界彻底隔绝。

青帝放下手，回过头，面容冰冷走出大殿。

夏冰见青帝出来,立刻垂手恭敬站到一旁。戚训庭懵了下,迅速低下头,神情中露出几分忐忑。

当青帝从两人面前走过之时,两人同时感受到了沉重而强大的压迫感。

青帝走后，夏冰最先从凝固中恢复过来,他拍了下戚训庭的肩膀,说道：“你若是坚持要在这里休息也可以。羽师妹在最里面的房间内静养,你声音小点,不要打扰她。”

戚训庭心中一动,目光忍不住望向羽夜夜休息的房间。

夏冰又对其他七星峰的弟子叮嘱了几句,向远处的比试广场走去。

戚训庭在大殿内坐了许久，脚步终于顺着自己的视线走到了羽夜夜的门前。

他抬起手正要敲门，诧异地发现了门前阻挡的结界。

戚训庭悻悻收回手。他在门前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无奈转身离开大殿，向比试广场走去。

房间内，浑然不知的羽夜夜沉浸在一片安静之中，睡得正香。

**

直到三天后，羽夜夜才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此时，她已经被宣告第二轮比试不战而败，彻底结束了自己第一次的仙门比试。

羽夜夜站在青帝的身边，望着远处比试台上对战的两人，神情中没有流露出多大的留恋。

青帝坐下后，指着身侧多出来的一把椅子示意道：“夜夜，坐在这里。”

羽夜夜望着椅子犹豫了下，她不确信问道：“师父，我可以坐吗？”

看台上，各家长老身边不乏跟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可是，所有人都是遵循着规矩站在身侧服侍，没有任何人与自己的师父平起平坐。

青帝面色平静道：“你的伤还未好，不能久站，坐下。”

羽夜夜眉眼弯笑，听话坐下。她飞快从储物袋中将早上做好的各式糕点和甜品拿出来，一一摆在面前的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将桌子摆得满满的。

羽夜夜端起一盅甜汤，微笑道：“师父，给您。”

青帝将自己的茶盏向身侧稍微挪动了一下，将桌上的空间悉数让给羽夜夜，神情淡然道：“夜夜，为师不吃。你身体未好，多吃一些。”

“好。”羽夜夜也不推辞。

她放下甜汤，拿起一块糕点用力咬了一口，目光望向远处的比试台。她怡然自得的模样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显得惬意极了。

看台两侧的仙门和世家的长老们望着眼前不太合乎礼数的一幕，都出乎意料地没有出声。帝君自己开的口，他们难道还要去多管闲事不成。

众人心中此时只在心中感叹，帝君可真是有点宠溺自己的弟子。很快，大家发现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夜夜，你觉得谁会赢？”青帝忽然出声问道。

羽夜夜仔细打量着比试台上两仪山和丹心宗的两名弟子，认真说道：“师父，我看不出来。虽然丹心宗的弟子现在占优势。但是，我总感觉形势还会逆转。”

青帝声音平静道：“丹心宗没有占优势。”

“咦？”羽夜夜不解道，“他明明把对方逼迫到了角落里。”

青帝直接指出道：“不是他将对方逼迫到了角落里，而是他被诱入了角落里。”

羽夜夜眼睛一亮，仔细观看两仪山那人的动作。对方表面上看似走投无路，实际上出招却是游刃有余。

羽夜夜蹙了下眉，好奇问道：“师父，他的招式……”

青帝露出赞许的神情，微微颔首道：“那是两仪山的两仪八卦阵，一旦陷入其中，很难脱身。”

羽夜夜立刻明白过来。她欢喜道：“师父，我明白了。丹心宗的弟子不是将对方逼迫到了绝境，而是被引了进去。”

羽夜夜忍不住问道：“师父，他没有发现吗？”

在羽夜夜看来，那两人境界修为相差无几，应该不会出现如此悬殊的局面。

青帝耐心解释道：“就算他发现了，两仪八卦阵也不是可以轻易逃出来的。夜夜，若换做是你，你如何脱身？”

羽夜夜望着两人头顶的天空，又看了看脚下坚硬的比试台，轻笑道：“师父，我会试一试能不能上天入地。”

羽夜夜随即不好意思道：“如果都不行，那就只能鱼死网破，直接攻过去。”

青帝仔细说道：“夜夜，攻过去之时，你要注意对方的步伐。只要你在乾坤之间出手，即可破除两仪八卦阵。”

羽夜夜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台上有人不由露出和羽夜夜同样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仪山的长老却坐不住了。

随着比试的继续，很快坐不住的人越来越多。

“夜夜，紫萝门的这套剑法虽颇为灵巧，却坚韧不足。若是你无法取胜，硬挨上两下即可反败为胜。”青帝娓娓说道。

“师父，我记住了。”羽夜夜一边不住点头，一边在摊开的书册上仔细记录下今日的教学内容。

“泰鼎山向来注重弟子的稳健之道。你日后若是遇见，不需要与他们硬碰硬，可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青帝的目光落在羽夜夜书写的手上，将语速放慢。

羽夜夜写完，还仔细查看了一遍。她确定无误后，抬头望向青帝，兴致勃勃道：“师父，我全部记下来了。您继续说。”

众多仙门和世家长老们听到羽夜夜的“您继续说”四个字纷纷心惊胆寒。

若是仔细研究，各仙门和世家剑式与功法中的弱点还是会被人发现。可是，青帝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让众人羞愧的同时，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像两仪山，紫罗门和泰鼎山等十分“荣幸”地已经被青帝点评过的仙门，在短暂的生无可恋后，生出了共沉沦的心态，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既然自己宗门的弱点被暴露了，那就谁也别想逃。大家都老老实实坐着听完。

有人望着羽夜夜坐在桌边认真记笔记的模样，对身边的弟子暗示了下。弟子们纷纷面露为难之色。

羽夜夜是坐在帝君的身边，伏案书写。他们连坐的椅子都没有，难道要趴在地上写不成，更不要说他们随身根本没有携带笔墨纸砚。

众人望着羽夜夜腰侧挂着的储物袋，露出佩服的表情。羽道友的储物袋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箱，糕点茶水，笔墨纸砚，什么都有。

众多弟子心生无奈，只能拼命用大脑记忆。

当日薄西山，广场上点燃明灯。

这一日的仙门比试终于结束了。

青帝起身，接受众多仙门和世家的寒暄之语。

羽夜夜心满意足地阖上厚厚的笔记本，将桌上的一应道具收入储物袋内。

一名两仪山的弟子走过来。他对羽夜夜露出友善的笑容道：“羽道友，在下两仪山黄邰。今日有幸聆听帝君一番话语，实在让人受益匪浅。”

羽夜夜惊讶道：“咦？你偷听我师父说话了吗？”

黄邰脸色一僵。哪里需要偷听，你们明明是光明正大地讲出来的。

黄邰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羽道友，实在对不起。在下不小心听见了一些。”

羽夜夜笑着摆摆手道：“没关系，师父常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不过，你听得清楚吗？”

两仪山的坐席距离师父和自己的位置有点远。

黄邰偏头看了一眼青帝身边的自家师父，收获了对方疯狂暗示的眼神。他狠了狠心，厚着脸皮说道：“羽道友，在下有一些地方听得不太清楚。不知可否借你的笔记抄一抄？”

羽夜夜低头看着手中正准备收起来的笔记，抬头望向青帝。青帝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了一下。

羽夜夜立刻笑着答道：“黄道友，师父同意了。给你。”

说着，她将手中的笔记递给黄邰。

黄邰顿时惊讶地望着羽夜夜。他只是被自家师父逼迫，这才厚着脸皮过来借一下。黄邰的心中其实根本没有对羽夜夜出借笔记抱有多大希望。

修仙界表面上各大仙门皆和睦相处，一旦涉及到宗门秘法之事，皆藏着掖着，从不会轻易示人。

黄邰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人。他望着面前的笔记，心中不禁怀疑，这不会是假的吧。

下一瞬间，他立刻在心中重重鄙视了下自己。他亲眼看着羽道友亲笔所书，亲手阖上的书页。怎么可能会有假。

黄邰心中翻涌出激动的情绪。他双手小心翼翼接过笔记，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道：“羽道友，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羽夜夜的脸上刻意保持着谦逊的笑容道：“黄道友，大家都是修仙界的一员，不用这么见外。”

“羽姑娘。”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羽夜夜循声望去，看到戚训庭正神情忐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看了一眼黄邰手中抱着的笔记，按捺住心中激动的情绪，说道：“羽姑娘，你的笔记是否也可借我一观？”

黄邰秉持着将羽夜夜的善意传递下去的心情，说道：“戚道友，我抄完之后可以借你一观。”

戚训庭眉头一皱，冷声道：“我不要看你的。”

黄邰怔了下。随即，他自己想明白了。戚训庭定然是怕自己将羽夜夜笔记中的内容有所删改。

戚训庭对黄邰的恼怒自然不在于此。早在比试结束之前，他就在心中反复练习了如何向羽夜夜搭话的场景。谁知，就在他等羽夜夜收拾好东西的时候，黄邰竟然第一个对她搭话了。

在戚训庭看来，黄邰如此主动，用意不一定在羽夜夜的笔记上，很有可能他也喜欢她。

春心萌动的少年，此时看到任何和心上人说话的人，心里都写满了大大的两个字：情敌。

羽夜夜看到两人气氛有些僵硬，毫不在意道：“没关系。一个人也是抄，两个也是……”

羽夜夜的话还未说完，又是几声“羽道友”传来。

顷刻间，羽夜夜的身边也和青帝一般被各仙门和世家的弟子们包围住。

**

入夜，羽夜夜和青帝终于回到星落峰。

羽夜夜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道：“终于结束了。”

羽夜夜望向身边神情淡然的青帝，忍不住说道：“师父，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一直深居简出，不和人打交道了。实在是太累了。”

羽夜夜用力揉着自己的脸颊，声音微扬道：“我都快笑得肌肉僵硬了。”

青帝望着羽夜夜脸颊上揉出来的红晕，沉声道：“夜夜，你可以不对他们笑。”

“那不是会很失礼吗？”羽夜夜轻笑了一下，得意说道，“师父，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装作沉稳持重的青帝弟子。”

“夜夜。”青帝不由提高声音。

羽夜夜一惊，揉着脸蛋的手停了下来。

青帝伸手抚上她微凉的脸颊。一股温热顿时从他的手心晕染在她的肌肤上。羽夜夜的肌肤上渐渐透着一股自然的红晕之色。

青帝神情微凝，正色道：“夜夜，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下次，别对他们笑了。”

羽夜夜不自觉微笑道：“师父，我不是不愿意笑。只是，我一直那样笑着，总感觉傻乎乎的。”

青帝的眸底浮现一抹温和之色。他不假思索道：“不傻。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羽夜夜心头一颤。她仰头望着青帝，柔软的脸颊上感受着他温热的抚摸，心底深处莫名生出别样的情绪。

羽夜夜轻抿了下绯唇，低下头，小声轻唤了一声：“师父。”

青帝神情微凝。他的眸色忽地暗了下，松开自己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青帝若无其事问道：“夜夜，你的笔记借出去了吗？”

羽夜夜点点头道：“借出去了。戚训庭说明天一定还给我。”

青帝的脚步蓦得顿了下。很快，他继续向前走去，状似随意说道：“夜夜，为师待会重新给你书写一份笔记。外人还回来的笔记，你就不要用了。”

羽夜夜欢喜地问道：“师父，今天的话，您都记住了吗？”

青帝神情淡然道：“为师记得自己说过的所有话。”

羽夜夜正开心着。她忽地连连摇头道：“师父，您不用劳费心神再给我书写一份。戚训庭明天就会还给我。一夜不看，没关系。”

青帝沉默了一下，正色道：“夜夜，温故而知新。今夜，我们把白天教授的所有内容重新讲解一遍。”

羽夜夜脸色一僵。看来师父是铁着心要将严师进行到底。

羽夜夜轻叹一声，无奈点头。

深夜，两人的温故知新不到半个时辰，羽夜夜就趴在书案上昏昏睡去。

青帝取过自己的一件外衣轻轻披在她的身上。他将她面前的书册拿过来，仔细翻看了一遍，拿起桌上的笔继续书写。

青帝书写了一会，握笔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抬眸望着面前睡得正香的羽夜夜，放下笔，将她轻轻抱到床榻上。

青帝正要放下她，羽夜夜的双手本能地摸索到他的脖颈，将他牢牢抱住。

青帝垂眸看去，见羽夜夜的眉宇间浮现一抹暗色，她的神情中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夜夜做噩梦了吗？

青帝将羽夜夜慢慢放在床榻上，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正准备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脖颈上拿下来。

羽夜夜的眉心一蹙，露出极不情愿的表情。她的绯唇轻轻动了动，柔软的声音含糊地轻轻唤出两个字：“风兮。”

青帝握着羽夜夜手腕的手顿时凝滞。他望着羽夜夜睡梦中神情失落的样子，心中一沉，手中稍微用力将她的手拿下去，轻轻塞到被褥里。

青帝在床边静静看了羽夜夜一会儿，见她没有继续说梦话。他起伏的胸膛渐渐平伏下去。

青帝这才转过身，重新回到桌边，继续为羽夜夜写着笔记。书写之时，他仔细想了想，将白天未在众人面前提及的一些更为隐秘之事也添加了上去。

今夜的星落峰十分安静。

青帝的房间内也只有笔墨之声。床榻上的帷帐早已放下，遮挡住烛火的光芒。

青帝时不时停下笔，走到床榻边，掀开帷帐看一看羽夜夜沉睡的模样，将她踢落的被褥重新盖好，歪了的枕头重新垫在脑后。

等到天边出现微弱的光亮，明月透着淡淡的白色，青帝终于书写完毕，放下笔。

一阵轻风从房中掠过，吹过面前笔记上苍劲有力的字迹。

墨迹干涸，青帝轻轻阖上书册。他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发现茶水早已冰凉。青帝没有在意，慢慢将茶水饮尽。

他吹灭书桌上的烛火，走到衣桁前，解开衣带，脱下衣衫，换上寝衣。

当青帝习惯性走到床榻边，抬手掀开帷帐准备休息片刻的时候。他的神情怔了下。羽夜夜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盖着自己的被子，抱着自己的枕头，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