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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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一道尖细嗓子划破长夜,从寿安宫外一路传了严太后耳朵里。

“外面情况如何了？”冬嬷嬷最先迎出来，她揪住那名内侍衣领，急忙问道,“国舅爷入宫来了？”

“还来什么呀，坏了！”

内侍匍匐在地上,往端坐在黑檀木座椅上严太后爬过去,神色慌乱道：“太后娘娘,您快逃吧！国舅爷来不了了！”

严太后微直起身，细细看去，精致面容上还带着一丝狰狞：“你给哀家清楚,底发生何了？若一句欺瞒，哀家砍了你脑袋！”

那内侍哭喊着道：“不敢欺瞒娘娘！禁军营里内鬼，陛下一早就出宫躲避去了，那内鬼指引着国舅爷去凤台山找！谁知、谁知就碰上了摄政王！”

“什么？！”严太后一下跌坐回座椅,双腿些发起软来，“摄政王……回京了？”

“不单单是回京，还带着三万西境军直指皇宫，纵然还府兵助力,那些半吊子玩意儿哪儿能真同西镜铁骑较量？”内侍跪行几步,抱住严太后脚踝,“娘娘，咱们快跑吧……现在跑还来得及……”

然而话音刚落,殿外便忽地响起一声轻笑,年轻帝王龙袍轻晃,负手而来。

“当真来得及吗？”

见来，严太后抓着座椅扶手指根根收紧，指甲几乎陷进了木料里。

谢承璟身后跟着周达明,朝严太后慢慢走近，面上浮现出轻慢笑来：“明明答应借兵了，何必还变卦了呢？按照原计划来，不定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如今，连一声“母后”也不叫了，这头幼兽终于亮出了己锋利爪牙。

“不信！不信！”严太后将内侍一脚踹开，从前高贵淡静这会儿全然不复存在，“你什么没，怎么能做这一切！一定是你骗！来！来啊！”

惜她喊声音嘶哑了，外头也未见一冲进来。

“别白费力气了，兵部各营守着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摄政王西境军想要进城只两个办法，一是强攻，二是借着羽林军服兵部，打上勤王救主头。造反还是护驾，你摄政王会选哪一个？”

谢承璟让开身子，露出身后肃然而立一排排侍卫：“没了羽林军，如今寿安宫里里外外被朕包围了，今日，你无处逃。”

众顺着往外看去，在见那些侍卫穿着时，因着极度恼恨，严太后双眸里布满了密密麻麻血丝，她指着那群侍卫，颤声道：“禁军……禁军怎会听你差遣……”

这儿，严太后猛地一顿，终于反应过来：“是萧朗……原来萧朗是你！”

“现在才明白，着实点晚了。”谢承璟啧了一声，黑眸微眯，“看来比起摄政王，咱们高高在上太后娘娘着实逊色了些。”

将寒沉目光定在严太后身上，淡淡道：“算算时间，皇叔也快打完了呢。”

在凝视下，没来，严太后竟抖了一瞬，她听出言外之意，迅速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谢承璟道，“当然是在皇叔进宫之前，将该清理东西清理了。”

语气散漫，听在严太后耳中，却是不寒而栗，她忍不住尖叫道：“你这是弑母！”

“弑、母？”

谢承璟咀嚼着这两个字，像听什么笑话，诡异短笑两声，随后肃杀之气瞬间盈满双眸，死死盯着严太后，因着用力咬牙，颊边肌肉抽搐了一下：“你这毒妇也配做朕母亲？！”

罢，谢承璟似乎连多看她一觉得恶心，嫌恶地对身旁周达明吩咐道：“将寿安宫上下，给朕杀了。”

周达明点头应声，抬手便召进来一队侍卫。

从前地位悬殊不过一晚便全部颠倒过来，巨大恐惧慢慢侵袭着严太后感官。

锋利长刀高高扬起，死亡在头顶笼罩。

她知晓个儿在劫难逃，登时惨淡笑了两声，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穹上悬挂那轮弯月：“也好……也好……这样就不会老了，不会老了……”

须臾，寿安宫所凄厉叫喊皆数归于平静，一颗被热血浇灌头骨碌碌滚落谢承璟脚边。

在蜿蜒血即将沾湿高腰红罗靴前，才收回目光，提步往前，无甚波澜地出声。

“丢去喂狗吧。”

周达明应了声是。

走出寿安宫，天气愈发冷，谢承璟仰起头，脸上沾染上一点湿意。

“下雪了，陛下。”周达明将拂尘搭在左手腕上，伸手接住几片雪花，“要先回宫去？”

谢承璟没回答，只是拧了拧眉头，忽然问道：“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禀陛下，已是戌时了。”

“也差不多，”谢承璟眸色暗了暗，衣袖一掸，“朕去华青门等。”

华青门在元英宫西面，门楼耸立，一扇扇殿门下挂着数列宫灯，谢承璟站在朱漆围廊前，底下是大理石累砌阶梯。

那长长石阶下，是黑压压一片着黑甲跨战马军队。

谢律手执长剑，站在最前方，不知从何处溅上血迹，此时已干涸在硬朗面庞上，平添一些凌厉杀气。

“果然还是皇叔胜了啊。”谢承璟散漫出声，完个儿先笑了，“皇叔从不让朕失望呢。”

被禁军护在身后，周达明撑着一把六四骨节伞为遮挡着风雪，一身绫罗袍绣龙翟纹干干净净，未沾染半点纤尘。

谢律闻言，黑眸微沉，似笑非笑道：“还是陛下技高一筹，这招一石二鸟之计差点让臣不了这华青门前。”

“皇叔最后不还是来了吗？”

谢承璟身姿挺立，那双同阶下如出一辙黑眸锋芒毕露，毫不掩饰：“龙椅就在朕身后，皇叔若想要，便来取吧。”

“那陛下就想错了。”

谢律掀了掀皮，身着黑甲，整个几乎融进了浓稠夜色中，只剩底轻狂熠熠生光：“那张龙椅之于臣，不过束缚之物罢了。臣所求为何，若陛下能明白，又哪里会今日这一战？”

“真是笑话！”谢承璟面带讥讽，冷声道，“一个乱臣贼子而已，得再言不衷冠冕堂皇，也还是乱臣贼子！”

虽谢律早已做好了准备，当真听见这四个字时，还是被刺得瞳孔骤缩一瞬。

望着华青门后元英宫，那是皇兄病逝地方。

也是在那里，跪在御榻前，敬爱皇兄要发誓，绝不做乱臣贼子。

“确是臣食言了……”

北风呼啸，寒流滚滚，谢律怔然一瞬，雪落进睛里，脸上也跟着冰凉凉东西开。

伸手一抹，带下一手掺血湿润。

“那又如何？”

谢律将目光定在阶上那位帝王身上，厉眸宛若夜中鹰隼盛气凌，傲然而视，朗声道：“臣尊祖训，废昏立明，何错之？！”

雪下得大了起来，似阵阵摇落梨花，在半空盘旋飞舞，身后所皆雪中举起了手中武器。

谢承璟也被这番辞激得面色铁青，下颌一紧，额角绷起青筋，淬冰般神扫过门楼上弓箭手，大吼出声：“乱臣贼子，得而诛之，取下贼首，重重赏！”

根根利箭瞬时搭在弓弦上，箭头齐齐朝着谢律方向，破开了风雪。

*

“快，快点！”

孟蓁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护着肚子，神色焦急地朝华青门方向奔去。

身后宫女跟不上她步伐，见她这般不要命，不喘着粗气劝道：“娘娘您小心点儿！您还怀着龙胎呢！”

孟蓁压根顾不得，她听着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心中更是焦灼：“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宫女以为她怕谢承璟出，便劝慰道：“这场仗陛下一定能赢，娘娘还是同奴婢一起回宫里等消息吧？”

“你根本不明白……”

孟蓁猛地停下脚步，回转过身，也不眨地盯着那宫女：“今晚不论谁输谁赢是禹朝不幸，爹从小就教，内乱不取，因为一旦战起，死全是大禹将士，寒是百姓尸骨！答应过爹，要帮忙解陛下和摄政王之间恩怨隔阂，这却被搞砸了。”

“们是亲叔侄，拥相连血脉，们各在先帝爷灵前保证过，情根本不至于发展这种地步，必须要去阻止们……”

她将视线从宫女似懂非懂脸上收回，顿了顿，重新奔跑起来，神坚毅：“一定能阻止们！”

孟蓁达华青门时，两方马已经打得不开交了。

她脸上血色褪尽，推开拦路侍卫手是颤抖：“让见陛下！要见陛下！”

周达明尖瞥见这边骚动，很快小跑过来，骤然见孟蓁，一下瞪大：“哎哟，贵妃娘娘哟，您怎么这儿来了啊？”

孟蓁没时间同解释，抓着衣袖，哑着嗓子道：“周公公，带去见陛下，求你了……”

“这……”周达明观察了一周遭战况，赶忙护着她往围墙内躲，为难道，“娘娘也瞧见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不是奴才不带您去见陛下，是陛下这时候不好见您。”

“不管！”孟蓁深吸一口气，迅速从旁边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来，随即横在了胸前，她凛然道，“你若不让过去，便死在你面前！”

周达明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跪下去，连声道：“不啊娘娘不啊！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

孟蓁趁着这时候一脚将踢开，丢下剑就往门楼上冲去。

“谢承璟！”

焦急之下，孟蓁顾不上礼仪，她只想唤名字，这样才能让她短暂地抛除她和身份隔阂。

华青门下兵器相撞声音在雪夜中回荡，这般嘈杂，谢承璟依然清晰听了喊这一句。

循声看去，便见从围廊阶梯上朝奔过来孟蓁。

女子将长剑丢在地上，不再沉静，不再恭谨，莽撞得好似少时模样，不顾一切，灵动飒爽，天地之间，繁华美景皆不入她，但却能从她底深处窥见倒影。

谢承璟不过诧然一瞬，很快敛下神色，睥睨着来，眉间拢起，声如寒冰：“朕过，不想再见你。”

“谢承璟，求求你让们停手，听解释好不好？”孟蓁双手拉住胳膊，哀求道，“这一切是误会，已经问清楚了，王爷调来兵马不过是以防万一，那日若是你相信了，这三万兵马便会原路返回，绝不入上京城门。”

“你现在这些何意义？”谢承璟冷笑一声，旋即伸手朝下一指，“你睁大睛看看，这就是你口中不入上京城门西境铁骑！知道们在干什么吗？们在谢律带领下逼宫造反！朕若信了，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掐着孟蓁恸哭脸，恶狠狠道：“谢律送你进宫之时，你你心悦朕，然后呢？你联合外一起欺骗朕，背叛朕，将朕真心踩在脚下随意践踏！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你珍惜过吗？就连现在，你爹平阳侯是一副袖手旁观之姿！”

“不是这样……”孟蓁头发被雪打湿，她不停摇着头，面上全是泪，“是主动求王爷送进宫……”

谢承璟瞧着她狼狈模样，心口闷着一口郁气，顿了顿，还是劈手夺过身后内侍撑着伞，扔她身上，而后浅薄地勾了勾唇，要笑不笑道：“你觉得，朕还会信吗？”

孟蓁中光慢慢熄灭，雪雨浸湿了她衣裳，寒意蔓延，无声侵袭，带起心底一片冰凉。

她松开面前帝王手，那把伞没了着力点瞬间跌落在地。

“那便去求王爷一句真言，”孟蓁好似魔征了一般，瞳孔灰白一片，“让亲口告诉你，成吗？”

随着这极轻极轻一声落下，孟蓁转过身往下跑去。

与此同时，围廊内阶梯下又一撇开侍卫阻拦往这边闯进来。

谢承璟却没注意下面情形，所注意力在孟蓁身上，这会儿见她似要做傻，登时疾手快地拉住她。

怒火上涌，开口就是斥责：“你别跟朕在这儿发疯！要疯滚回你向阳宫去疯，少来碍朕！”

“已经没办法了……”

孟蓁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止不住颤抖，她瘫坐在地上，双手碰住脸，嚎啕大哭：“谢承璟，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是不是要死了你才信？是不是？”

她连问几遍，像个需要安慰孩子。

谢承璟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没回答，片刻后，皱起眉，别开了：“朕同你过，好生养胎，将孩子平安生下来，若你再这般任意妄为……”

话未完，阶下忽地窜出一道身影。

“陛下，原来一直以来，是这个贱在害您么？”

在见严若蕊一瞬间，谢承璟脸色陡然难看至极，扬手将周达明召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要让她们这一个个来烦死朕吗！”

周达明还没话，严若蕊便插口道：“臣妾不是来烦您，臣妾是来帮您！”

皇宫此刻一片大乱，宫侍在四处逃窜躲避，原本被严太后罚禁足严若蕊也无再看守。

她抓问清楚宫里情况后，便不管不顾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谁知一来便听孟蓁和谢承璟对话，也是这时她才知晓，原来孟蓁和陛下还过一段真情。

难怪……

难怪对所温和贴，却从来不屑去看孟蓁。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嫉妒掺杂着不甘让严若蕊温婉五官变得些狰狞，她将目光缓慢转向孟蓁身上，古怪笑了两声：“孟蓁啊孟蓁，真是小瞧你了……”

而后又朝谢承璟深深地看了一：“陛下，这贱根本配不上您，她在，只会妨碍您宏图大业。”

谢承璟皱着眉，未否认这话。

瞧了下面战况，谢律西镜军虽勇猛，但早准备，只待萧朗前来支援，胜负即晓。

若再任孟蓁这般闹下去，就怕当真停了战，那所谋划一切，会顷刻间功亏一篑。

想通这厢，谢承璟抬手对周达明道：“皇后得对，将她带回……”

后面“宫”字还未出口，严若蕊眸中一亮，突地捡起地上不知谁滚落长剑，她癫狂大笑着，在所皆未反应过来之时，握着剑狠狠插进了孟蓁左边胸脯。

空气凝滞，谢承璟瞳孔一缩，愣愣望着孟蓁飘絮般软下去身影，些没反应过来。

“陛下，臣妾帮您扫除障碍了！臣妾帮您杀死这个贱了哈哈哈哈！”

严若蕊扑过去，抱住谢承璟身子，眉梢是狂喜：“她再也无法干扰陛下了，今后，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严氏一切是您了，等们孩子出生后，臣妾会悉心教导，绝不辜负陛下。陛下，您看看，您看一……”

任严若蕊如何喜极而泣，谢承璟耳边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子里像是根弦被极粗暴地扯坏，割得血肉离，痛不欲生。

慢慢回神，嗜血目光从孟蓁身上艰难地转回来，落在严若蕊身上：“谁让你这么做？”

伸出右手掐上面前女子纤细脖颈，陡然提高声量：“回答朕，谁让你动她？！”

隐藏在矜贵面容下杀意让严若蕊只觉己如坠冰窖，她缓慢眨了眨，怔怔道：“臣妾杀了她，陛下不开心吗？”

在知晓严父败于谢律手中消息时，严若蕊已经预想了今后生，她不惜背叛家族，为谢承璟付出了所，如今除了谢承璟和腹中胎儿，她什么没了。

她这么做是为了己地位，又何尝不是想讨欢心呢？

毕竟刚才，也觉得她得对不是吗？

这时，扶着孟蓁周达明突然哭喊道：“陛下，贵妃娘娘快不行了！”

谢承璟听这话，双目赤红，神暴戾，喉结滚动两下，搭在严若蕊脖颈上五指慢慢收紧。

“你看朕，”睨着严若蕊因无法呼吸而涨得发紫脸，低低一笑，笑意却不达底，“像开心样子吗？”

“孩、孩子……”严若蕊睛瞪得滚圆，里头满是惊恐，她艰难吐出这几个字后，双手死命去扒手，根本无法移动毫。

“哦，”谢承璟很快会意，“你是想提醒朕，你还坏了朕孩子是吧？”

严若蕊点不了头，只能眨。

即便触了龙须，她腹中还孕龙胎，她以为谢承璟无论如何，看在孩子份儿上，会饶她一命。

“那又怎样？”

谢承璟黑眸不带一丝感情，近乎残忍地：“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朕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加重手劲儿，神情狰狞，在严若蕊不置信神里，手背青筋根根暴起，竟硬生生折断了她脖颈。

下一瞬，反手便将了无声息严若蕊甩倒在地，再也不看她一，转身前跨几步，将虚弱至极孟蓁抱在了怀里。

年轻帝王面上冷意不在，触着女子冰凉肌肤，嘴唇在哆嗦：“蓁蓁，别怕，朕马上宣太医。”

着，抬头看向周达明，周达明却没动。

周达明老脸上满是惶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宫门外是摄政王，咱们根本出不去，更别提让外面进来……陛下，是老奴无能……”

谢承璟登时僵在原地，抱着孟蓁手在微微颤抖。

孟蓁感受情绪，颤巍巍地拽着谢承璟手拉住，却只是道：“谢、谢承璟……你信好不好？”

“现在不是这些时候，”谢承璟睛漆黑，语速飞快，“你不会，不会。”

这话却更像是在安慰己。

孟蓁摇摇头，并不在意己会不会好起来，刚才那剑刺过来之时，她就没想过去躲。

若只这样，谢承璟才肯听她话话，那她愿意用己命去换这短暂平静相处。

“谢承璟，你听……”孟蓁一句话就要喘气，“王爷一开始就不想被这座宫墙困住……是求、求将送你身边来。”

谢承璟伸手按着她泊泊流血伤口，哽咽道：“别了，别了……”

“要，再不就没机会了……这些话早就想了，”孟蓁嘴角流出血来，她咳嗽几声，盯着虚无处微微笑着，“谢承璟，你还记得们初遇之时么？”

谢承璟将脑袋埋进她颈窝，艰涩点头：“记得。”

怎么能不记得。

这些年来，着同所女周旋，但唯独在孟蓁面前，从来无法掩饰己毫。

喜就是喜，怒就是怒，藏不住，装不了。

父皇去世后，是孟蓁牵着手陪一起从悲伤中走出来，是她教会什么叫心动，什么叫喜欢。

就是因为记得，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在第一次撞见孟蓁向谢律传递消息时，才会那般震怒。

没能接受己全然信任喜欢姑娘联合算计己。

处境容不了亲近之背叛。

又无法像对待严若蕊和霍轻一般，用伪装去掩饰喜好，对孟蓁感情，从来控制不了。

“若你心底还念着一点旧情，就请你让们停手吧……”孟蓁衰弱地哀求着，“不要和王爷反目，若是你肯让步一点点，绝不会继续……”

谢承璟默然听着，今日之景，是从见霍轻那刻起便开始谋划。

父皇驾崩之时，曾对：“朕那位皇弟处命脉，这处命脉就在西洲荒城。皇儿，身在皇家，臣下忠心信，却不能全信，若不想朝一日被你皇叔覆了手中江山，就得将命脉夺过来，掌控在己手里，你明白吗？”

费了大劲，才沿着那点点蛛丝马迹找了霍轻。

父皇一语成谶，而今大终成，孟蓁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放弃唾手得安稳。

须臾，角湿润，沙哑出声：“好。”

明知应下她后会面临后果，还是朝身后下令道：“收兵吧。”

周达明闻言，皮一跳，深觉不妥：“陛下，您三思啊……”

“朕鸣鼓收兵！”

陡然提高声音吼得周达明心肝儿一颤，咬着牙齿，实在拗不过谢承璟，只得叹着气往下吩咐去了。

*

闷重鼓声一下一下在雪夜中响起，敲得每个奋战将士皆是一愣。

不过萧朗调.教出来禁军不似严瑎手下窝囊废，是以们很快反应过来，互相呼唤着退下。

谢律瞧着这一奇象，些不解地往门楼上望去，方才一战，两边未讨好，根本不至于收兵地步。

然而门楼上除了警备禁军们，根本看不谢承璟。

奇间，只见前方组成防卫阵型禁军忽然出一条道来。

褪去无害模样年轻帝王打横抱着一名浑身是血女子，跃过群，从那条道慢慢走出来，迎着谢律探究目光，眸中毫无惧意。

谢律这边下意识进入了警备状态。

谢律观察了一下，见只谢承璟一个过来，遂打了个手势，让周围放下了武器。

尽管这偌大华青门下站着无数将士，谁也没话，众屏息以待，除了呼啸风声外，静得几乎针落闻。

谢承璟终于走谢律面前。

也是这时，谢律才看清楚怀抱女子面孔，她胸前一大片衣裳已被血浸染。

谢律脸色微变，眉头紧锁，沉声问：“谁伤她？”

谢承璟却没回答，撇下天子之尊，颤颤巍巍地朝谢律跪了下去：“求皇叔……救救她。”

谢律从没见过谢承璟这般无助模样，或许见过，知晓，那些外露情绪大部是在演戏。

唯独这一次，连声线是颤抖。

“跟来。”谢律面无表情地落下一句，也不管谢承璟跟与否，转身快步往后走去。

谢承璟想也未想，飞快起身后提步就要跟上去。

“陛下，危险，不去啊——”

周达明焦急喊声响彻黑夜，叫得谢承璟抬起一只脚生生顿在半空。

当然知道这一去后果为何，呐，总是在快要失去时才明白己底想要什么。

而明白这个道理所要付出代价，远非能承受。

谢律骂是昏君，这样看来，倒也没骂错。

谢承璟看了一怀中面色苍白，似乎随时要跟这雪一起掉姑娘，面上再没一丝犹豫，义无反顾地执一身孤胆闯进了敌军阵营。

华青门不远处，莫元白早就在最近屋宇外候着了。

本来没打算跟着谢律前来，是在谢律碰上严国舅之后，接消息，因着不放心才赶来同谢律会和，好巧不巧遇上了这。

谢律瞥了谢承璟那副失魂落魄模样，微微皱眉，欲些什么，宽阔广场外忽地传来两道马蹄声。

风雪似乎一瞬间变得更肆无忌惮，天幕浓极致。

循声望去，在见一前一后两道熟悉身影出现在前时，谢律漆黑瞳孔猛地放大，原本平淡无波心脏跟着往上一提。

“王爷！”

“王爷！”

霍轻和叶实齐齐朝谢律挥手，谢律却只听见了那嗓音软糯一声。

细密雪花落在翻身下马小姑娘肩头，昏暗火光下，她身形是那样单薄，谢律却清晰瞧见，小姑娘脸上明媚如春笑容。

谢律神一动，眉头蹙得更紧，疾步向她走去，身上披风也同时解了下来裹在了霍轻身上：“不是让你随着叶实一起去凤台山么？来这危险地方作甚？”

语气听似责备，但霍轻一点儿也没被唬住，她是听见鸣鼓收兵声音才往这边靠近。

于是她弯着眉，轻声同撒娇：“就是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