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羊皮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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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可追，朕只能用尽余生去弥补。”秦政其实不太喜欢说弥补，可赵忆的问话却又让她一时半会找出好的词来应答。但无论如何，她最基本的意思是不会变的。从今以后，她会好好珍视苏盈玉，珍视赵忆。

赵忆也不喜欢“弥补”这个词，但弥补却又似乎安抚了他多年来心中积累的不平和埋怨。

“却不知道公父你是否再有这样的机会呢？”赵忆轻声道，像是喃喃。

“宝儿？”

赵忆看着秦政探究的目光，知道有些事，面前的这个人恐怕也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不确定对方，知道了多少。可这个时候，又何必猜来猜去呢？

赵忆相信自家的娘亲的判断，也相信他自己的直觉，他能感受到秦政的真诚，这种真诚让他不想再去试探了。

他站起了身，走到床边，从木枕旁取出一根铜管，铜管还未开封。

赵忆将铜管递给了秦政：“这是娘亲教我务必送给公父看的。”

秦政接过了铜管，表情严肃，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相信苏盈玉跟她说的誓言，相信苏盈玉不会突然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可是，世间之事变化万千，种种迹象已经让她觉得事情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掌控了。

她没能立刻将铜管解封。

“你娘亲她被什么事缠住了？”秦政又问了一遍。

赵忆这个时候愿意正面回答这个提问了。

“婚事。”赵忆回答的很简短。

可这简短的两个字却无异于淬毒的匕首一击致命地扎进了秦政本就疑云重重的心房。

秦政极不冷静地开始慌乱。

赵忆将秦政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连忙继续道：“娘亲说，她不会嫁给庞统的。”

秦政听见久未在脑海里出现的名字，一时竟然有些发懵。

庞统？哪个庞统？庞世勋的弟弟。

随即一个模糊的面目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有些清醒了。

而一清醒，她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忍不住火冒三丈。

秦政咬了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忆却反问：“公父真得一无所知？”

秦政看着面前的少年道：“我确实一无所知。”

赵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将前因后果跟秦政说了一遍。

这道婚令自然不是将军府的任何一个人求的，而是庞统自己求来的。不过手段却颇值得商榷。

与其父不同，庞统已经与郭开站在了一起，而郭开是赵王的宠臣，在一次狩猎中，庞统护驾有功，赵王问他想要什么，庞统想也没想便跪下请求赵王赐婚欲求娶苏盈玉为妻。

赵王是犹豫的，但郭开却在赵王耳边谗言，于是便准了庞统的请求。

消息传到将军府，除了赵忆其他人竟然都没有那么愤怒。包括已经得知苏盈玉和秦政重逢的苏安与苏全。

“公父想必是明白的。”赵忆道：“舅舅们对于公父秦人的身份永远也不能原谅。”

秦政道：“我生来如此，又何须别人原谅？”但转而她又看向赵忆：“你呢？你想做赵人还是秦人？”

赵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跟秦政讲述苏盈玉的遭遇。

秦政也没有再强迫赵忆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听那些令她愤怒难当、却丝毫不知情的事。

“舅舅们编造了外祖母病危的谎言，将娘亲骗了回来，娘亲得知事情原委后自然生气不愿，可——可后来舅舅们相继的指责却令娘亲的心意改动了。她再那么坚决地反对。”赵忆叹了气。

秦政却揪了心。

“娘亲便不愿再吃饭了。舅舅们虽然心疼，可立场始终不愿改变。于是教我去劝娘亲。”

“其实，我知道娘亲的意思，她那个时候被逼得没了办法，想岔了，以为自己死了一切便一了百了，不用嫁给庞统，也不用愧对舅舅们。”

赵忆轻飘飘的话语，却十分的锋利和有力量。

秦政几乎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在她不知道的这几个月里，苏盈玉竟然又经历了这些事。她想起了曾经还是赵将时听到的流言，心里一阵阵的疼。

“我劝动了娘亲吃饭，但我却不愿劝娘亲嫁给那个庞统。我知道娘亲也不愿。”赵忆道：“娘亲问我怎么办，我便说要来秦国。娘亲并不反对，甚至还极为支持我的决定，于是我便来到了这里。”

“你娘亲她？”

“娘亲以身体不适为由拖延了婚期。只要公父回去，一切尚不算晚。”

秦政心里又有了些希望，可手中的铜管却又蓦然将她惊醒。

这一切真有那样简单？

秦政迫不及待地为铜管解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羊皮。心一横，她终究还是打开看了。

赵忆看着秦政，看着秦政手上的羊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娘亲她虽然事事考虑周全，可却很少为她自己考虑。即使——即使娘亲说了什么，公父——”

秦政听了赵忆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