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北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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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新建听着，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这小娃娃，是心病，不是打一顿就能好了的。于是他改了主意，对向北道：“这样吧，你来都来一趟了，今天就跟钱叔回家，我让你王姨给你做一顿好的。咱们吃涮羊肉火锅，再带你去故宫、天坛什么的转一圈。咱就在北京好好玩玩，玩个痛快。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送你回去。你看行不爷们儿？”

“成！”向北拍手称赞。

钱新建将自己已经接到了向北的消息打电话告诉了老胡，同时也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胡雪健起初不大同意，后来旁边的钱思成再三跟他保证，过几天自己放寒假回去，一定帮着好好劝劝向北，胡雪健这才答应了。

向北在钱家大快朵颐。王铁霞忍俊不禁，“这娃是逃难来的吧？几天没吃了？”

“我逃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光买了车票就没啥了，饿死我了。”

“看你下次还逃不逃了？”王铁霞拍了拍向北，“你妈对你多好！你可是家里老幺！啥好东西不都仅着你来？”

向北吸溜了一口汤，抽搭了一下鼻子，“妈对我是挺好的，可正因为这样我心里才难受啊！你以为她心里没想法？她肯定想，对我比对向东还好，可还不如向东用功呢！所以令她失望了。反正我不打算回去了。”

王铁霞顿觉好笑，“不回去？咋地，打算在我家长住啊？嘿，我还多了个小儿子！”

“我可以去找工作，赚钱给你当房租费啊！”

王铁霞轻笑一声，“我可没那当地主婆的命。得了，你就安心在这儿痛快玩两天吧！赶明儿让你钱叔叔带你出去转转。”

“好嘞！”

初雪过后便是暖洋洋的太阳天，胡向东这几年可算是把北京城转了个够，什么天桥的撂地摊相声、杂耍，大剧院的京戏，都看了个遍。手里拿着个京剧脸谱，钱思成推着大杠自行车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说胡小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我还没玩够呢！回去干什么？又得写寒假作业。我不回去了，我打算在北京待着。”

钱思成是又好笑又好气，“您在北京待着？请问您能干什么？撂地摊？我看你嘴皮子利索的，也许能说个相声。”

“那你当捧哏的。”胡向北挺二皮脸地笑道。

“我抽你你信不信？”钱思成气道，“要不是看在你是……”

“看在我二姐的份上，哥你早就抽我了吧？”胡向北在糖人摊前停下了，“这糖人给我一个，找后面那个哥们儿要钱。”

钱思成真的想踹他一脚，“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二姐？”

胡向北咬着糖人，“全家也就我最先看出来了。就我妈那个眼力，还撮合我大姐跟你呢。大姐跟你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你呀，就是欠的，还得胡向曦这种小辣椒来治治你。”

钱思成被气笑了，“我发现你真牛，我真的管你叫一声大哥。”

“不客气不客气。我说大哥，你也别老跟着我了，放心我不会跑的，我也没钱我能去哪儿？我就在这儿逛逛。你不是下午要和同学打篮球么？你去吧，我找到回去的路。”

钱思成一想也是，便没好气道：“我警告你老实点儿啊，别耍花样。喏，一块钱省着点花。”

“得嘞！真是亲姐夫！”

钱思成摆摆手，“滚吧，来了没几天，京片子口音学得倒是溜溜的。你要是读书能跟学这个似的有劲头，你爹妈也就不愁了。”

胡向北地钱思成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西溜达去了。

不得不说，虽然天津跟北京挨得近，但论好玩，北京城真是好玩极了。

买了艾窝窝、又吃了驴打滚，喝了豆汁儿，胡向北觉得自己肚子都要撑破了。于是买了一根糖葫芦，边咬边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条全是卖瓶瓶罐罐的街市。胡向北被吸引住了目光。

“您了看看这个，这扇子唐伯虎的真迹嘿！呦，您真有眼光，您手里掂量的这可是块战国古玉哎！”

摆摊的小贩们鱼龙混杂，有真东西也有不少赝品，蒙的就是不懂行也财大气粗的人。

看古玉的人饶有兴致地蹲了下来，身后也围了几个看热闹的。

“这个多少钱？”说话的人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听到这口音，摆摊的放下了大半的心，开始用手比划起来。“少于三千不卖。”

“嘶！”身后的人听到报价，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这边指指点点。

“您甭信他的，这块古玉是赝品，您想要，我分分钟给您刻一个。”

摆摊的正贪婪地盯着那南蛮子的皮包，忽然冒出这么个声音，那不是砸场子么？这么一抬头，见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下顿生不耐烦起来，“谁家小孩儿啊？有人管没人管？去去去，一边儿玩去！爷我这里的东西都是从乡下憋宝憋来的，你小心点儿，别踢着我的瓶子，啐了一个你都赔不起！”

胡向北轻蔑地鼻子里哼哼，“就你这儿的东西，我随便踢烂几个还真赔得起。您这儿有一样是真的么？”

身后围观的人开始跟着起哄了。小贩脸色大变，却不甘心，“你说假的就假的？你哪儿来的呀？”

“我妈在博物馆干了好些年了，从小就跟我讲这些古董字画的，我听也听会了看也看会了。不信咱就跟这位先生拿着您的古玉去找文物鉴定去？你敢打赌么？”

“就是！敢赌么？”北京爷们儿最好凑热闹，也爱起哄，这会子估摸着那小贩是卖赝品的，还要狮子大开口要三千。本来都是来看那有钱的冤大头被宰的；可没想到一个小少年敢出声，大家又都扮演起了正义使者，纷纷讨伐起小贩来。

小贩见人多，便自认倒霉，摆摆手撵两个人都走了。

这么多天憋屈，没想到自己还当了一回见义勇为的小英雄。胡向北此时此刻内心自豪感爆棚，觉得自己这趟北京没白来。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