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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漫长而又难熬的一夜,也是会发生很多事情的一夜。待宝如歪在那门上,嘴角流起了口水,季明德才翻身坐起来,屈膝半跪在她脚边。

她微撇着唇,像个临睡前受长辈责骂一顿的,哭着入睡的孩子一般委屈。眸儿垂着,门外灯火跳跃,闪在她长长睫毛角上挂的那颗泪珠子上,颤颤欲坠。

季明德伸出拇指,替她揩了揩唇角,抱她放进热烘烘的被窝里。她下意识的,一只手便摸到了他胸前,抚了两抚,才蜷身睡了。

出门,季明德往火堆上搭了两块柴,再掏空塘子,轻送一口气进去,火焰顿时腾空而起,整间屋子都被照亮。

柴禾经火,噼啪作响。灵光和炎光两个勾肩搭背,流着口水,睡成个人事不知。

季明德脚步沉沉,踱到李少源身边,垂眸看了许久,缓缓屈膝,手刚触及他那床蓝缎面的锦被,一枚飞镖随即飞出,直射季明德的眉心。

季明德左手夹镖,同时右手两指追到鬓角,李少源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往他鬓角再打了一枚。

不待他有片刻喘气,一把匕首已照咽喉刺来。季明德双腿绷直一个平劈在地板上,脖子一仰躲开匕首,待李少源低头上,两枚利指,一左一右,恰扣在他的咽喉处。

季明德抽过李少源手中匕首,调个个儿,在火焰中上下轻燎:“瘫痪多久了?”

“一年半!”

白衣的少年虽瘦,冷傲,但极敏锐,一双眸子里满是审夺,盯着面前这肩膀宽阔,斯文中带着匪气,整个人都与他父亲仿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年青人。

荣亲王李代瑁的丰神俊貌,长安无出其右者。穷极天下,要找一个生的这么形肖,神肖于他的人,还真是件难事。

“相逢即是缘份,我来替你治腿,但有个条件。”季明德燎罢匕首,便要来拂李少源的裤子。

“什么条件?”李少源手按上枕头侧的佩剑。

季明德道:“不要问为什么。”他抬眉,重复一遍:“我替你治腿,但不要问为什么。”

他说着,匕首挑起李少源的裤子,引了盏灯过来,对灯细细看着:“方勋给你用的什么药?”

所谓病急乱求医,大概就是李少源此刻的情形。面前这个极为肖似他父亲的男人,自然而然给他一种迫力和信赖感,而且他还认得方勋,语气淡淡,似乎与方勋熟识。

他神秘,又似乎掌控一切。李少源打算赌一把,舒了两条腿道:“不过是些粉沫,具体药性我并不知道。”

季明德伸手:“拿来我瞧。”

……

磨的很细的透明晶粉,这是一种硝石,本是外用之药,李少源口服,所以眼底会有淤清,以毒攻毒,虽说腰能动了,但他同时又种了另一种毒。

李少源被压趴在铺上,歪扭着脖子,道:“季先生,你要在我身上动刀子,总得让我看一眼是怎么个动法。”

季明德轻轻划开李少源膝窝处的薄皮,能见点血的薄缝,只是割开了表皮。随即将那透明晶粉洒在伤品,不一会儿,李少源只觉得两只膝窝透骨的酸,接着便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物在他两只膝窝之间窜动,在肉里钻来钻去。

并不疼,只是酸痒,迸裂般的胀感,他难过的恨不能抱起双膝屈着打量个滚儿。

季明德两只手压着他的腿,喃喃道:“勿要惊了它,再忍忍,再忍忍它就冒头了。”

灵光不知何时醒的,凑了过来,便见李少源的膝窝处肌肉疾速颤动着,他还迷迷糊糊,瞧见李少源的右腿窝里似乎冒出个线头来,揉着眼睛便要去揪,季明德斥道:“住手,你若惊了它,叫它再缩回去,就再难诱出来了。”

那竟是个活物,一点点从肉里钻出来,往那透明晶粉堆里爬着。

另一条膝窝处也钻了一只出来,眼看爬出来都有寸长了,还在继续往外爬。那东西像小小的蚯蚓,或者蛇,无头无尾的,就那么爬着。

灵光恍然大悟:“季大爷……这虫子它已经长到这样大了?”

季明德眼看两条虫子都爬了出来,引火过来,连同那白色晶粉同时点燃,不过嗤嗤两点绿火,寸长的寄生虫,就那么被烧成了一点黑迹,附在李少源的腿上。

李少源趴着,只看了个大概,并未看清虫子长个什么样。灵光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他以为虫子钻了出来,李少源就此能动了,连忙扶着他起来就要走两步。

瘫了一年,李少源也颇激动,扶着灵光的手想要站起来,使了半天的力,两条腿仍是纹丝不动,他到底雅量足些,虽失望,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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